《成才中心·士兵突击续集·老A日常》作者:彷徨之月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穿上神圣的军装,接过前辈的钢枪,那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儿啊!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成为百万雄师中的一员,就像一颗晶莹璀璨的小水滴,融入那茫茫的大海里。”   史今听了这段“演讲”,觉得“演讲”的主人太浮夸,放弃了成才,我却觉得,这真真切切是成才的梦想。   一个因为“酷”选择做狙击手的青年,跌跌撞撞一路前行,有过错误,有过迷茫,但心里一直开着一朵向阳的花,一笑两酒窝,眼睛里有星辰,深如大海。   *本文是成才进入老A之后的同人合集,一篇一首词牌。 内容标签: 强强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成才 ┃ 配角:许三多,吴哲,老A众人 ┃ 其它:军旅 ========== 第一卷 :《渔歌子》 第1章 第一章   《渔歌子·鸿鹄》   鸿鹄展翅欲高飞,万里迢迢头不回。   春风伴,彩云追。浩瀚长空不须归。   袁朗,吴哲,许三多,成才的小组拿了爱尔纳·突击国际侦察兵比赛的第一名。   授奖仪式许三多是坐着轮椅参加的,在爱尔沙尼亚稍加休养待伤势稳定,他甫一回国就住进了军区医院,医生的结论是他至少得静养一个月,并且就算出院也不能马上进行高强度训练,以免旧伤复发落下后遗症。   医院里的日子单调而沉闷,然而许三多满怀希望,所以并不觉得十分难熬,有了国际大奖,他们四个被授予集体一等功,成才进老A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等到他出院,他就可以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朝夕相处,一想到这个,他就傻乎乎乐呵呵的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来。   对成才的到来同样抱有期待的是吴哲,成才曾经是吴哲的同寝,他们的情谊是在老A的魔鬼选训之中建立起来的,共患难的感情总是格外深刻而牢固,在成才第一次被退回原部队的时候,吴哲还为此惋惜了好一阵。   从前,许三多坚持不懈的给成才写信,一个月一封,啰啰嗦嗦讲些生活琐事,掺杂着他和成才在下榕树的回忆,直白的表述他对成才的想念的字里行间小心翼翼的露出些许对成才重回老A的期盼,许三多想家,想草原上的红三连五班,也想支离破碎前的钢七连,想连长,想伍六一,想班长史今,然而在老A,许三多找不到可以倾诉这些的人,成才离他太远,不是七班到三班的一抬腿,也不是三连到七连的四个小时,而是702团到军区直属的特种大队,是坐着直升机才能跨越的几千公里。   许三多很孤单。   他单纯,但某种程度上,和成才一样见外,融入一个新集体对他而言总是需要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   队长,菜刀,C3,三中队的人对他再好,他再感激,也替代不了成才。   队长说他比成才优秀,但是他知道,其实只是因为队长不喜欢成才------当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找出无数的缺点来继续不喜欢他。   许三多每每去寄信,齐桓总有些不耐烦,成才对他而言是个外人,或者说,对整个三中队,成才是个外人-------例外有两个,许三多和吴哲。   吴哲曾经通过许三多给成才捎带过花种,“草原上应该有花儿”他如是写道,然而再多的话,他写不出来,当时短短几个月的集训,就是他们全部的交集,比不得许三多和成才一起长大的情分,吴哲没有用名字落款,以平常心代之。他记得当初,比起39这种冷冰冰的编号,成才更喜欢这么叫他,这三个字不光是落款,更是带着亲密和回忆的鼓励和安慰。   许三多写了六封信,成才只回复了一封,回复的也不是信,是照片,有他和五班的集体照,也有他的单人照,还有草原上花儿开的风景。   不是成才没话和许三多说,而是成才知道,老A是保密单位,来往信件都要审查,他不想自己付诸笔尖的感情暴露在老A的某个人或者几个人的眼皮底下,人像照是给许三多的,风景照是给吴哲的,他在照片后面写道:平常心,你送我的花都开了,特此留念。   照片上的成才身姿挺拔如松,挎着一支装了民用瞄准镜的八一杠,眉眼弯弯,笑容清浅,露出两个酒窝。   吴哲看了略微有些惆怅,这样的笑容过于沉静,丝毫找不出他记忆里成才的神采飞扬。他看着许三多兴奋的在宿舍翻箱倒柜,善解人意的提供了一个相框,许三多想了想,把五班的那张收进自己放信的铁盒子里,把成才的单人照塞进去安置在写字台上,这个角度他每天一起床就能看到。   吴哲回宿舍找了本常看的诗集,把草原上的花儿夹了进去,他是校官,有独立的单人宿舍,原来他觉得挺清净,不受人打扰,此刻却充满了突如其来的寂寞,他羡慕许三多与成才,家庭背景让他从小习惯性的谦和有礼,难得的没有类似的天之骄子的优越感,却也客客气气的隔开了所有人,他的朋友很多,却没有一个和他像许三多与成才这样的交心。   袁朗说成才太封闭,唯一在乎的是许三多,但并不代表成才学会了珍惜,吴哲不同意,成才并不封闭,他只是有些被动,但是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十倍回报之,吴哲清楚的记得不过自己的一包饼干就让成才拉住想要冲出队列的他,为此,成才被扣掉五分,一门训练科目不合格也仅仅扣两分而已,刚开始他体能跟不上,是成才从第一落到最后拉着他坚持,他每次被袁朗的故作姿态激怒,拉住他的都是成才,每一次都冒着被扣分的危险,所以到最后,他不敢冲动了,他追求理想和公平,但他不想因此连累成才。   成才说过,他没有退路。   当吴哲从许三多那了解到红三连五班是个什么地方的时候,吴哲真正明白了成才被淘汰之后的失望,所以他寄出了那些花种。   回报是这张开满了花的照片。   吴哲想念起他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带着一点点讨好笑出两个酒窝敬礼喊首长好的成才,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只能写信联络,做个笔友。   没想到短短半年,成才靠一杆八一杠杀出重围入选了爱尔纳·突击的参赛小组。   吴哲一直奇怪袁朗对成才为什么会有莫名其妙的不待见,但是成才的实力迫使袁朗搁置偏见接受了成才,吴哲坚信,凭成才的表现,这颗二茬南瓜注定要落到三中队的一亩三分地了,直到今天黎明时分的射击训练。   刚跑完五公里武装越野的的吴哲扑进一个散兵坑开始瞄准,突然听见隔壁靶场一阵独特而连续的枪声,八一杠的枪声,全是单发。   只有成才会这样用枪,成才回来了,回老A了,吴哲按捺住欢喜,打完自己的目标之后,他起身要去和他的朋友打招呼,却被袁朗呵止住:“吴哲,训练期间擅自离队,你是要造反啊?”   “那是成才....”吴哲下意识开口,话说了一半,吴哲看见了在熹微的晨光下袁朗混合着惊讶和愤怒的铁青的脸色。   “我知道那是成才,可是他现在在二中队的训练场上。”袁朗听着耳边飘来的喝彩,下令道:“目标食堂,齐步走。”   三中队到达食堂门口的时候,二中队坠着他们的尾巴也到了,二中队队长方旭带着队伍进门之前,停下来满面春风的和袁朗打招呼:“老三早啊,谁招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他也不等袁朗回答,悠闲的先走一步,“今天来了新人,晚上开欢迎会。”这话是对二中队副队长说的。   吴哲看见了队列末尾的成才,成才冲吴哲挤出一个无奈的笑:“三多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袁朗凌厉的眼刀打断了吴哲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在乐乎上连载的时候这篇文题目《隔云端》为统一风格改为《渔歌子》。   如在乐乎上看见过这篇文的,那也是我。 第2章 第二章   (二)   成才坐在桌子边机械的咀嚼着食物,好像做梦一样,昨天他还在五班的草原上看羊粪蛋子玩,今天他已经在老A的基地食堂里吃早饭了。   旁边二中队副队长秦穆看他恍恍惚惚的样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枪王,走什么神儿呢?被三中队之花把魂儿勾走了?进了我们二中队的门可不许再惦记三中队的人啊。”   “三中队之花?”成才迷茫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三中队什么时候有女兵了?”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那个老爱捣鼓花花草草的少校,叫吴哲的那个,一看见他你整个人都不对了。”   “我第一次选训的时候和他一个宿舍,还和一起参加的爱尔纳,我的朋友受伤了,我还没去看过呢,就想找他问问,”成才顿一顿补充到:“就是三中队的许三多,我老乡。”然后成才把头低了低,“别叫我枪王,我要是枪王,老A的兵都该叫枪神啦。”   “你倒提醒我了,就你的枪法,叫枪王是委屈了,得叫枪神。”秦穆一本正经道:“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啊。”他笑嘻嘻的搭上成才的肩膀“枪神,就先这么叫吧,等晚上欢迎会给你取个平易近人的代号。”   成才饭也不吃了,抿着嘴有点委屈,耳根红了一片。   这二茬南瓜真好玩,枪法这么好,却一点不狂,还这么害羞,秦穆风卷残云的吃完饭,拉了成才起身:“走,我带你参观参观去。”   方旭刚刚收拾了碗筷,一巴掌把秦穆拍到一边去,“想找借口偷懒啊?给我带队训练去,我带成才熟悉熟悉环境。”   “队长,不用,我是第二次了,我和副队一起去训练。”成才连忙推辞。   “我有那么可怕么,放轻松,放轻松,二中队和三中队虽说就隔了一栋楼,训练场地都是分开的,我还是得带你看看。”   成才只能乖乖跟上去,听着方旭的介绍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回国之后,临时的参赛小组就解散了,他回他的五班,袁朗他们回他们的老A,他不像许三多那么天真以为参加一次比赛袁朗就能对自己刮目相看,回想起过往种种,袁朗从一开始就对他不满意了,从他抛下伍六一独自跑向终点开始。   其实就算袁朗勉强接受成才到老A,成才也不愿意去了,成才太过清楚领导的第一印象对一个兵有多重要。   史今当初为什么招了许三多,没有要成才?只因为成才幼稚的一篇充满了空话套话的演讲。   只是史今不知道,当时年少的成才,是用十二分的真挚准备了这篇演讲,他无比真切的渴望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那不是空话,套话,是真心话。   对于一个山村里的农家少年,当兵是为数不多的出路之一。   史今只是一个班长,所以他对成才的影响不算大,正路不通,总还有小道,成才还是靠着门路当了兵,可袁朗不一样,袁朗是成才未来的直属领导,顶头上司,他可以轻易的决定成才的前途,勉强去三中队的结果,不过是期满退役,要想轰轰烈烈在军营里干一辈子,就得提干,上军校,做军官。   被打回五班,让成才彻底的静下心来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袁朗对自己态度的来由是其中之一,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也是其中之一。   那是在收到吴哲的花种之后,成才想起年轻的少校温柔的眼睛和念叨着平常心而翕动的嘴唇,还有那灿烂的两杠一星的肩章,重新拾起了梦想。   吴哲是第一个除了许三多之外给予成才温情的人,他的善意让成才坚持着拼凑起早已经粉碎的自信心,袁朗,我做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失败,我还是交到了一个朋友。   成才一面抓五班的训练,一面买了军校招生考试的参考书,他知道自己被雪藏是因为三连长顾忌现任师侦察营副营长高城,他的第一个连长,所以他得显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特意给指导员露了一手,终于取得了师里的军事技能比赛的资格,以后勤兵的身份拿了第一,这在红三连是史无前例的荣誉,连长的态度有所转变,慕名而来的挑战者络绎不绝,而成才总是能赢。   短短半年,五班成了部队绕道都要来的休憩之所,一是后勤保障做的好,来了饭菜管够,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枪王,成才和连长争取的结果是一个月一次打靶,一百发子弹,他总是格外珍惜。   离开钢七连,成才后悔了,但是成才不再迷茫,他做好了承受后果的准备,成才在等待机会,等待军区的大比武,只要能拿到资格,他就能拿到名次,只要能拿到名次,他就可以跳出702团这个狭小的天地,摆脱高城的影响,真正的大展身手。   成才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这个机会是高城送给他的,被他背叛的老连长给他的。   他回国之后就开始等来自师侦营的调令,等了半天却等来一个死老A。   这个死老A就是一个人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专程到五班来接成才的方旭,年三十五,军衔中校,现任A大队二中队队长。   方旭开着车刚进五班的地界,就看见五个兵排成一列来给他敬礼,个个笔直挺拔,只有五个人,却站出一股气势来,他望一眼发现打头的那个士官就是成才。   “首长好!”士兵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论精神头儿不输一线作战部队。   二茬南瓜还挺会带兵,方旭心里偷着乐,没白和大队长磨半天嘴皮子。   成才看见方旭的肩章和臂章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个死老A啊,还是个死老A头子,他看着还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方旭跳下车,手里拿了个档案袋朝着成才晃了晃,“成才留下,其余人解散。”   薛林并其他三个列兵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五班是个荒僻的地方,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是少校副营长高城,这个中校来的也太奇怪,别是来找班长麻烦的吧?   “解散。”成才对自己的兵下了指令,薛林犹犹豫豫的带着列兵们走了,“首长有什么指示?” 第3章 第三章   (三)   成才说着把方旭引进营房,请他坐了,又倒了杯水。   方旭没什么心思喝水,把档案袋放在桌上,抽出里面的调令递给成才,笑道:“收拾收拾,跟我走。”   成才略略扫了一眼,见一张薄纸上盖着702团部和老A的大红公章,调入单位是A大队第二中队,负责人签名是“方旭”。   见了这名字成才终于把眼前人对上号了,最终考核那天这个人也在,不过当时只有袁朗在滔滔不绝,其他两个队长甚至铁路都和背景板一样几乎没有说话,时间隔的久了他一时没认出来。   成才心里一惊,恭顺的垂手站着,做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问到:“方队长,我是袁队长为了比赛临时调过去的,我也没报名去老A,不瞒您说,我早就向我们连长打了报告,打算去师侦察营,我和高副营长说好了的。”成才怕方旭不知道高城是谁特意补充一句“高副营长是我的老连长,也是我参加爱尔纳的推荐人,我怎么好变卦,那不是背信弃义么?”   “这话说的,你是个军人,军人就该服从组织安排,部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你是没有报名,不过你的成绩十分优秀,所以大队长决定把你特招进来,鉴于袁队长对你有些个人成见,特别把你安排到二中队,这待遇一般人可没有。”方旭特意停顿了一下,“师侦察营你就别惦记了,你的报告都被你们团长给扣下了,我进门的时候高副营长正为了你和他在电话里扯皮呢,亏得是给扣下了,不然我还得为了你跑一趟师部。”方旭说罢,东张西望一番,五班的内务相当整洁,比起老A来也不遑多让:“团部的人说这里是垃圾中转站,可我看你的兵不错啊,精气神不错,内务也不错。”   “五班当然不是这样,五班很好。”成才有点激动,首长都忘了叫:“许三多曾经也是五班的兵,就是和我一起参加爱尔纳的那个许三多,他比我优秀多啦,您看见门口的路了么?带红色五角星的路,许三多用了半年时间一个人修的,就是凭这条路,团长很赏识他,下了批示把他调到钢七连去了,钢七连,我们团最好的尖刀连,虽然已经被整编了,还是最好的。”   “就修条路就能从后勤单位调到尖刀连?部队应该用成绩说话,这算什么,走后门,搞特殊,因为领导的喜好破坏规则?”   方旭没有被成才说服,反而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你们这团长够有意思的啊,把后勤兵往尖刀连里面塞,把尖子兵发配到后勤单位去长草。”方旭嘲弄的撇了撇嘴角:“成才,你一个士官是怎么把团长给得罪的?第一次选拔他就扣着你,还是大队长拿师部的命令强压才放人,我还以为是舍不得尖子。”方旭语调一转“可是你被退回来了,那么好的成绩,还拿了奖,也不见他提拔,照旧放到这雪藏。好嘛,你立了一等功了,成香饽饽了,高副营长来要人了,一边拖着不给,一边不给你换地方,简直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打算压榨完剩余价值让你卷铺盖回家?”   成才听了这话一头雾水,“我没得罪过团长,我倒是得罪过高副营长,我为了提前转士官从他的钢七连跳槽到红三连........”   成才没有说下去,他以前一直以为是高城和三连长通了气把自己发配到五班,可是仔细想想高城那么傲气的人,不可能为了为难他搞这种小动作,而按方旭的说法,在选拔的时候卡他的是团长,难道自己去五班居然是团长的授意?   成才回想起第一次离开702团团长对自己和许三多一冷一热孑然不同的态度,还有今天阻挠自己去师侦察营的行为,脸色一白,惊出一身冷汗。   成才苦笑:“高副营长是我们集团军军长的儿子,王团长是高军长的老部下了,所以把高副营长放到702团照顾着,王团长这是给高副营长抱不平呢,给我这个跳槽兵颜色看....”   “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因为一次非常正常的人事调动?702团的风气也太奇怪了,堂堂团长还给一个小兵下绊子,就这思想觉悟,难怪一把年纪了只是个团长。”方旭安慰的拍了拍成才的肩“不过你已经脱离苦海了,老A没有这些弯弯绕,老A重实力,而你最不缺的就是实力。”   “可我是个逃兵,我已经被淘汰过一次了.......”成才的脸色依旧苍白。   “那只是一场测试,重要的是实战,况且你说过,不会有下一次,我相信。”   “我相信”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成才迅速冷静下来,他想道声谢,可到底没敢开口。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气氛有些尴尬,方旭咳嗽一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呀,晚上六点前我们必须到基地,赶紧收拾东西去。”   “首长...”成才犹豫的叫了一声,“我就这么直接去?我是不是还要通过什么考验?”   “考验什么呀考验,你已经归我管了,还叫首长呢?叫队长!”   “队长,我想和五班的战友告个别。”   “速战速决啊,我们赶时间。”方旭一听成才改了口,悠闲的拿过杯子开始喝。   五班,他曾经迫不及待要逃离的地方,如今却是满满的不舍,若是去了师侦察营,好歹有空能回来看看,如今去了老A......   成才收拾着行李,除了衣服和书也没几件东西,他有点害怕即将来临的离别,叹着气,手上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就在他跑神的间隙,薛林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班长,你是不是又要走啦?”   成才感到一股愧疚,他别过身子避开薛林的视线:“是...”成才回答的有点艰难“不是去师侦察营,是去老A。”随后他飞快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薛林来给成才帮手:“老A比师侦察营好,”他说的很坚定“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帮我们的足够多了,你改变了五班,你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班长。班长,到了老A好好干,”   背包很快就打好了,最后,成才把八一杠上的瞄准镜小心翼翼的拆下来,算是完成了这一切。   其他三个兵也进门来,把成才围在中间,年纪最小的新兵小赵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成才把这个小个子揽到怀里抱了抱:“不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走了以后你也要好好努力,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郑轼和严斌是成才第一次到五班时候就被分来的,相比之下克制了许多,他们等着成才安慰完小赵,比了个手势:不抛弃,不放弃。   “班长,再见,别忘了我们,别忘了五班。” 第4章 第四章   (四)   成才很自觉的要坐驾驶位,方旭拦住他“你坐副驾驶,这儿的车好开,横冲直撞都没关系,我还没过瘾呢。”   一路上方旭语气轻快的找话题和成才聊天,问了些爱尔纳的细节,也介绍了一下二中队的情况,让成才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想起第一次去老A的路上是袁朗开的车,袁朗一直在逗许三多说话,虽然他用的词都是“你们两个”,可明显他是冲着许三多来的,可笑自己在那瞎跟着兴奋。   袁朗是真的非常器重许三多,据方队长讲,许三多第一次实战,手榴弹掉地下了还在发呆,要不是齐桓捡起来扔了,他得把命都搭上,铁路为此想把许三多退回去,是袁朗力保还给放了一个月假让他调整心态。   成才不怨恨袁朗,可也绝不喜欢这个人,但他还是为袁朗是许三多的领导而高兴,部队是看重成绩,然而领导的器重与否对一个小兵而言比成绩更重要,自己正是个好例子,如果不是高城和自己冰释前嫌越级推荐,别说爱尔纳,有王庆瑞卡着,连军里的比赛都不一定能参加。再跳腾也不过一只井底之蛙。   想到这他愈发觉得对不起高城,然而方旭一个中校纡尊降贵的上门接他,不走也得走,要不就是不识抬举了,老A,去老A也好,至少他还可以见到三呆子和平常心   。   “队长,就算是特招,您发个通知给团部,我自己去报到就行,还劳烦您大老远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成才还是有些拘谨。   “别见外啊,这也是礼贤下士么,你现在可抢手的很,我要不来,这边肯定不放人,不光不放人,你百分之百跑到高副营长那边去了,是不是?”   方旭这么一说成才有点心虚,“队长,我是想过去师侦察营,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您手底下,就冲着您不嫌弃我考核不及格,就冲着您愿意相信我,我肯定跟着您好好干。”   “心里还介意那次化工厂的事儿?说真的,那是一次失败的实战模拟。你想想,到了真的战场上,肯定是老兵的存活几率比新兵多,哪有老兵死光了,新兵一个人被剩下来的?通讯器又没坏,呼叫指挥官居然没应答,作战命令要么是前进,要么是撤退,哪有说什么的你可以继续前进,也可以放弃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要是当初E1告诉你,死也不能后退,你敢撤退吗?没有指令就临阵脱逃,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方旭特意加重了语气:“把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忘掉,你现在有个全新的开始。”   到了老A的基地,已经是下午五点半,方旭领着成才去军官食堂开小灶,迎面遇上一个和方旭差不多年纪的中校,成才连忙敬礼问好,中校看了一眼成才,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老二你下手够快的啊,这不到一天的功夫把人都弄基地来了。”   “这位是一中队队长,万天星。”方旭搭着成才肩膀介绍到,“你就眼红吧,集团军枪王归我了,不许再惦记,”   “瞧你那嘚瑟样儿,说好了,我没和你争枪王,新一期的南瓜来了得我先挑。”   “和我说没有用,削南瓜的事儿都归老三管,谁叫他是铁大一手栽培起来的,就算我让着你,等轮到你的时候,好苗子也都让他扒拉走了。”   “那也不一定,你这回不就捡了个漏?”   “哪儿是捡漏啊,老三把他的资料放办公室里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还纠结着呢,你说有这样的么,我们弄点尖子得抢破头,他还挑挑拣拣,还不是铁大偏心,养出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臭毛病。”   “我去,你有种,敢挖老三的墙脚....”万天星一脸惊讶。   “铁大同意的,等价交换,枪王归我,今年大队里的思想学习也全归我了,”   “铁大瞒着老三给你开绿灯?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咱们铁大惜才啊,就老三那心眼,成才放到三中队去,明珠暗投。”   眼睁睁看着两个长官议论自己,成才在一边尴尬的不行,好在万天星很快就走了,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吃完了饭,方旭又亲自带着成才去宿舍,成才的室友叫霍龙,和成才同年,也是个狙击手,今年刚进的老A,他的搭档,带他的老兵前一阵退伍了,他也落了单,这也是方旭下大力气把成才挖来的主要原因。   霍龙性格很外向,话也多,方旭刚走就连珠炮一样的围着成才问东问西,什么爱尔纳·突击的比赛科目有哪些啊,成才原来的部队怎么样啊,成才最擅长什么枪械啊,甚至是成才喜欢吃什么。   成才一个一个都回答了,特意把爱尔纳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听得霍龙心驰神往,到晚上熄灯了都兴奋的不行。   成才睡不着,一模一样的宿舍让他轻易的回想起沉重的过往,不知怎么得,他想起当他还是41,吴哲还是39的时候,大硕士那一句“Good night,祝战友们春梦了无痕。”   成才嘴角挂上一抹浅笑,心突然就平静下来,闭了眼睛,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实弹射击,方旭千叮咛万嘱咐让成才挑支顺手的枪好好表现,成才没有选那些五花八门的新式武器,一挑还是一杆八一杠。   黎明,三百米的可视条件。   成才在五百米的最大射程射击,三十发子弹,全部满环。   所有的靶子基本都在同一位置命中,用自动□□打出了狙击□□的精度。   老A们爆发出一阵喝彩。   “还真是个枪王啊,队长,你哪儿捡来这么个稀罕货?”秦穆笑嘻嘻的问到。   “在一片大草原上,”方旭的回答格外一本正经“比不得你们这些精英,人家是看驻训场的,荷枪不实弹。”   “队长你埋汰我们呢?不带这么喜新厌旧的。”秦穆装出一副委屈样儿,和方旭说说笑笑。   和二中队仅有一地之隔的袁朗听见了枪声,认出了成才,他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恼火,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食堂门口方旭若有若无的示威让袁朗的心情更是坏上加坏,训练刚告一段落,他就急匆匆的去了铁路的办公室,他几乎是闯进去的,喊了报告不等铁路应声已然登堂入室。   铁路对此好像有些不满“我叫你进来了吗?”   袁朗被这句话噎的脚步一顿,随即意识到自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上级很不妥当------简直就像兴师问罪。   袁朗马上缓了神色换上笑脸,摆出他最常见的吊儿郎当的姿态“铁大,我哪回来您办公室您没让进啊。”   “说吧,干什么来了?” 第5章 第五章   (五)   “我来问问,成才怎么就跑到二中队去了,那可是我一手削出来的南瓜,眼看着要瓜熟蒂落了,给老二摘了去,这没道理呀。”   “一茬的时候就让你给削成泥了,人家的原部队领回去浇水施肥,又长好了,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问你要不要,说什么我还没想好,再考虑考虑。”铁路笑的促狭,“方旭可是一口咬定就要他,为此把今年的思想学习任务都包圆了。”   “那您好歹告诉我一声,知道方旭打成才的主意我肯定立马打报告要人。”   “南瓜上刻着你袁朗的大名了?送到你跟前你看不上,有人抢了马上想划拉到自己地里头,什么毛病?”铁路抽了口烟,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对成才的判断先入为主,不客观,如果方旭不来要,我也不会留他,让他在原部队待着也比在你手底下受欺负好。”   “铁大,我是那样的人吗,你怎么就把我想那么坏,我犯得着么,欺负一士官。”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事儿就这样,该干嘛干嘛去。”   铁路把话都说死了,袁朗碰了个软钉子,纵有些不甘心也只能利索的退出大队长办公室,他烦躁的一脚踹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作训帽随手往桌上一扔就开始找烟抽。   一支烟抽了大半,袁朗长吐出一口气,心情算是平复下来。   不就是一颗自己不要的臭南瓜,既然自己不要,给老二抱回去也不是什么事儿,他气就气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铁路给出的理由完全把自己当小人看了,他只是对二茬南瓜谨慎了一点,严格了一点,严将严兵,那也是为了南瓜不长歪,又不是因为个人恩怨。   只是许三多.....   现在是还在医院里,等出院了知道他那宝贝老乡,最好的朋友分到二中队去了指不定有什么过激反应......   袁朗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不知不觉烟蒂落了个满,工作报告还停留在标题上。最后他索性又把这活儿计强行分配给吴哲了,美其名曰帮助吴哲锻炼工作能力,锄头同志例行抗议了几句还是屈服于烂人淫威之下。   吴哲在袁朗办公室奋笔疾书,不对,是奋力敲键盘的时候,二中队正在食堂为他们的新成员开欢迎会,主要目的除了欢迎之外还有一项最喜闻乐见的----取代号。   成才在一片热闹和欢声笑语中认全了二中队的人,包括代号。   他的室友霍龙,代号火龙果,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吃火龙果,据霍龙本人说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叫火龙就很好,和本名相近,又拉风,结果有人使坏,说这代号和名字一点区分度没有,不如叫火龙果,一字之差,既彰显特性,又贴近生活。   副队长秦穆,代号灰狼,本来根据群众意见他该叫大灰狼,盖因其在训练场上之惨无人道令人发指,曾经在新人集训上说自己是狼,而新人们只是绵羊,别妄想反抗,结果被学员们以大灰狼称呼之,类似齐桓被叫做屠夫。   秦穆认为大灰狼和童话故事的联系过于紧密,实在很幼稚,但是把大字去了,叫灰狼还挺霸气的,在敲打一番手底下的绵羊之后欣然用起了这个代号。   原伞兵展翼,自己想叫雄鹰,被七嘴八舌的歪曲成了鸵鸟,现在已经认命,叫他雄鹰没反应,叫鸵鸟他就应声。   爆破手简钺,爆破,拆弹的专家,代号剪刀。   余达,在海边长大,参加海军后进入老A,水性极好,代号大鱼。   通讯兵韩青枫,名字和代号是大雅到大俗:韩绿叶。   总之,都是很贴近本人特点或者名字的代号,至于成才的代号是什么引发了激烈的讨论,霍龙第一个发言:“他不是姓成么,就叫橙子,好吃好记。”   这个建议马上被集体否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个说:“火龙果,你别自己当了水果就拉成才给你垫背,不厚道。”   又一个说:“枪王的代号得霸气威武,整个水果算怎么回事,橙子,我还桃子呢。”   余达灵机一动,“我看他把八一杠用的和□□似的,不如就叫八一杠呗,怀旧。”   成才听了也觉得这个代号不错,笑弯了一双桃花眼,露出两个酒窝来。   不少人也表示赞同,结果被队长方旭一票否决。   “三中队也有两个带八一的,一个八一菜刀一个八一锄头,取这么个外号别人还以为成才和他们一边的,不行,绝对不行。”   成才听着这理由有趣,心里又一阵感动,笑容更大了些,酒窝也更深了些。   在他旁边的秦穆见了,伸手轻轻扳着他的脸转过去一点,往酒窝上戳了戳“我才发现你小子笑起来怪好看的,还带酒窝,在老A这是独一份啊。”秦穆灵光一闪,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决定了,他的代号就叫酒窝。”   此决定得到了二中队的一致通过,抗议无效。   成才来到老A的第三天,终于在晚间自由活动的时候和吴哲说上了话,两个人半靠在吴哲专属的花坛旁边,都压低了声音,其实虽然不在一个中队,也是战友,见面没必要如此偷偷摸摸,奈何近来袁朗周身围绕着低气压,齐桓随口问了下成才的去向,都受了迁怒和375相亲相爱去了,吴哲要和成才见面,就更是慎之又慎,生怕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吴哲,许三多的伤怎么样了,多久能归队啊?”   “医生说是一个月,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应该好多了,周末我和你一块去看他。”   “算啦,我要是去了,和三中队的人撞到一块,只怕尴尬,你帮我给三多带个好,别说我来老A了,就让他以为我还在五班,要不然我没和他分一块,还不来看他,他会伤心,影响他养伤,等他出院了我再慢慢和他说。”   吴哲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愣了一下,叹口气道:“但愿到时候许氏水库别开闸泄洪把宿舍给淹了。”   成才没忍住,噗嗤一笑:“二中队和三中队总归就隔着一栋楼,总比五班近多了,三多会想通的。”   吴哲正色道:“成才,你总是能作出正确的选择,烂人对你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二中队比三中队好。”吴哲皱着眉头:“我一直就想问,你到底哪儿把烂人得罪了,他往死里针对你?就说你第一次来,他死盯着你扣分,简直不可理喻,但要说他看不上你吧,自从知道你去了二中队,就成天阴着脸,好像我们都欠了他二百万一样,训练的时候下手那个黑,都够得上虐待了。” 第6章 第六章   (六)   “这事儿说来话长,”成才的神情瞬间灰暗下来“我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   成才声音轻柔而带着痛苦的压抑,他简要的把伍六一的事情告诉了吴哲“你看,我当初多自私啊,你是不是也讨厌这样的我。”   成才虽然觉得这会影响吴哲对自己的看法,但他把吴哲当做交心的朋友,他不想对自己的朋友有所隐瞒。   “你和那个伍六一关系和许三多一样好?”   成才本来等着吴哲像许三多一样责怪自己,听了这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到:“没有,虽然是一个连的,但不在一个班,他和许三多关系好,和我就一般。”   “那要是你当初拉着他一起跑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当然是我们三个一起到终点。”   “你不是说他为了不拖累许三多自动弃权了吗?你确定你拉了他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那我提前把他求救弹扔掉,我们还是一起。”   “你们前面还有两个对手呢,你就那么自信拖着个人能先到?”   “我当初就是觉得到不了才放弃的,我要是试一试说不定能行,我应该试一试。”   “你也知道是说不定能行,那也说不定不行,就算能行,只有两个名额了,他的韧带都拉断了,你们一起到了,老A三选二,你觉得会有他?”   “当时我只看出来他脚踝脱臼,不知道他韧带断了,就已经把他扔下了,还是我自私,要是能重来,我就是进不去老A,我也不能这么对他。”   “成才,别钻牛角尖,当时的情况,不论你先不先跑,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从他伤了脚的那一刻起,他就和老A无缘了,哪怕当时40号没先到,有三个名额,老A也不可能要一个韧带已经断了的兵。”   “他韧带拉断不是你害的,是选拔造成的,仔细说起来,罪魁祸首是袁朗那个大烂人,他自己没事儿人一样,反过来怪你,你还觉得他怪的有道理,你傻啊。”   “可是许三多就没放弃。”   吴哲扶额:“你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这么说吧,许三多和我都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你们不是都会游泳么?”   “假设,假设我们体力不支,腿抽筋儿了,被水草缠住了,反正就是溺水了。”   “谁离得近...先救谁....”   “一样近!”   “......”成才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艰难的说:“........先救,先救许三多吧.....你别生气,你是海军陆战,水性比三呆子好,我救了他马上来救你。”   “那烂人和我都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成才脱口而出:“先救你啊。”   吴哲一下乐了:“我是海军陆战,我水性可比烂人好,按你第一次选的逻辑,你该先救烂人,怎么变了呢?你好好想想,你为什么选的那么快?”   “我和你是朋友,和袁朗又没什么情分。”   “这就对了,你要是说先救烂人我可就伤心死啦,人和人总有亲疏远近吧,你和他关系一般,所以先走,许三多和他一个班,关系好,许三多放不下情分,陪着他一起,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个叫伍六一的,宁可弃权也不拖累朋友,是条汉子,我服。可我见都没见过他,而你是我在老A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怎么可能胳膊肘朝外拐为了他怪你自私?况且你不是自私,你是理智。”   吴哲特意强调:“你不光不自私,你还做的很对。你要是和许三多一样犯傻,进不来老A,我可就见不到你了,我就要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那多遗憾啊。”   “吴哲.....”   成才的声音有点哽咽,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大石被移走,他心里霍然一松,眼睛里已经有了湿气。   成才对吴哲露出一个含着泪水的微笑,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自己的朋友。   “谢谢,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些话,我到底是对是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成才有点激动“唯一一个,所有人都说我错了,连许三多都是。”   那是吴哲第一次见到成才的眼泪,在他的印象中,成才先是骄傲的,是隐忍的,也是坚强的,不卑不亢,波澜不惊。   但是眼前这个哭着对他说谢谢的成才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一个受了委屈需要找人倾诉的孩子。   “花花,你这样给我投怀送抱我很高兴,但是你可别在哭了,水是生命之源,花儿缺了水是会枯萎的,所以你的每一滴眼泪都很宝贵啊。”   “花花?”成才对吴哲口中的词语有点迷茫。   “花花,我给你取的代号,我是锄头,你是花花,多般配。”   成才听着吴哲浑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眼泪自然止住:“我有代号了,二中队的大家给我起的,叫酒窝。”虽然对酒窝这个代号,成才并不十分满意,但总比“花花”这种用在下榕树小姑娘身上又俗气又女气的词强。   “他们怎么叫你我不管,反正我就叫你花花。”吴哲的态度难得的强硬,“梨花一枝带春雨,梨涡浅笑月下佼。多衬你。”   成才听得前一句还是句古诗,后一句不知道吴大才子怎么瞎掰出来的,很是无奈,虽说对被叫做“花花”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愿意为这种小事和朋友争执不下伤了和气。   他又一想,秦穆叫吴哲做“三中队之花”,估计其他人也这么叫,吴哲肯定都知道,此番胡搅蛮缠恐怕是拉他作伴,自己做了花,便把他也叫成花,大抵和火龙果提议叫他橙子差不多。   “三中队之花,你赢了,只有咱们两的时候爱怎么叫怎么叫,但凡有第三个人在,你还乱喊,看我不辣手摧花。”   “我是锄头,不是花!”吴哲没底气的反驳了一下:“居然连你都这么喊我,谁告诉你的!”轮到吴哲委屈了,成才可是刚来,都知道了他的“芳名。” 第7章 第七章   (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许三多终于活蹦乱跳的出院了。   许完毕到达基地,先回宿舍整理了一下军容,马上直奔袁朗的办公室,问成才什么时候能来老A。   得到的答案是,已经来了,就在二中队。   二中队与三中队,就如同红三连与钢七连,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那是一个让许三多无法接受的距离,他总是期盼着等成才来了老A,天天见面,说话,一起训练,一起吃饭,最好连梦都是一起做的。   就像他们第一次来老A,他与成才一间屋子,上铺对上铺,呼吸相闻。   为此,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和齐桓调宿舍,好和成才同屋,或者,至少也得像在钢七连的时候,七班就在三班的对门,成才就在许三多的对门。   许三多回宿舍的时候看见,自己寝室的对门是空的,他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留给成才的------实际上也是,在爱尔纳之后,袁朗特意留出的一间,不过没用的上就是了,新南瓜的选训还要等大半年,只好先空着了。   许三多很想问袁朗,你是不是还看不起成才,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为什么放任成才去了二中队,但是他问不出口,袁朗是他的领导,袁朗对他已经够纵容了,袁朗就是不喜欢成才,他也无法勉强,更何况木已成舟。   多说无益,徒增隔阂。   袁朗本来等着许三多的狂风暴雨,没想到等来一片风平浪静。   被称为移动水库的许三多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恩了一声,安安静静的退出了办公室,并且细心的带上了门。   然后许三多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寝室对门的那间空屋子里,靠着床头柜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紧紧抱住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那个团成一团的人形紧接着传出一阵一阵压抑的哭声。   许三多的心情和当初从老A把成才送走时差不多的难过。   其实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候好太多,但偏偏离许三多的期望差得太远,远的好像是从云端摔落地面。   许三多一面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哭,一面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第一个发现许三多的是齐桓,他用力把许三多从地上拖起来:“你又怎么了,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哭的和世界末日来了似的!”   “你们,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成才?”许三多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要不是齐桓耳力好根本听不清。   齐桓一听他问成才就知道他为什么哭了,他拿许三多当兄弟,也不想伤许三多的心,但让他违心说喜欢成才也着实令他为难,他本来就不待见成才,更何况因为成才,他没能去爱尔纳,尽管这事情本身是袁朗的决定,但他不可能去怪袁朗,只能全算在成才头上。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子,成绩再好有屁用,就一逃兵。”   这话简单粗暴,比袁朗对成才的评价还要尖刻十倍。   许三多显然很受打击,但他想不出怎么和齐桓争辩,唯有保持沉默。   “菜刀你还嫌三多哭的不够凶是不是?三多别伤心啊,我可喜欢成才了,比喜欢花还喜欢。”   吴哲的声音插了进来,这给了许三多一点安慰,也给了他一点力气。   尽管刚才的姿势保持的久了让他的四肢僵硬的像木头人,许三多终于靠自己站直了身体。   他抱着吴哲又拧开了眼泪的阀门。   吴哲就那么让许三多抱着,心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抱着花花比抱着根木头舒服多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吴哲领着许三多去见成才,自从他们在花坛“互诉衷肠”之后,那儿就成了两个人会面的固定地点。   吴哲远远的就看见成才就在他的花坛旁边,拿着小喷壶在帮他给花浇水。锄头心中涌出一股喜悦,三中队没人欣赏他这“娘们唧唧”的爱好,花儿开的在娇艳也只是孤芳自赏罢了,成才是第一个帮他侍弄花草的人。   “骗子,说好了我们要在一起的,可是你去了二中队,去了二中队还不算,你到了老A居然不告诉我,不告诉我就算了,你一次都没来医院看我!大骗子!”   吴哲有点惊讶,平时见了谁都笑的一脸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的许三多居然在和成才吵架!到老A这么久他就没见过许三多和谁红过脸,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老好人样子。   然而成才对许三多这幅样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一把将许三多搂在怀里,低声的道着歉:“三呆子,我是有苦衷的。袁朗不愿意要我,我总不能死皮赖脸的非要留下吧,你成才哥这辈子就没求过谁!要不是我们队长慧眼识珠,我可就得回五班去吃沙子啦,二中队和三中队多近。”   成才特意指了指营区的方向“你看,就隔着一栋楼,你要是想我了,下楼左转,五分钟以后就能看见我,咱们不还是在一起吗?”   成才用力握住许三多的手:“当初咱们约好了的,两个老乡,两个老A,咱们一起留下来,这不都实现了吗?你现在可是个牛皮哄哄的老A,不能动不动就哭,那给老A丢脸。”   许三多的脑袋挨在成才的肩膀上,眼泪蹭在了成才的作训服上,终于慢慢止住了哭。   “成才哥,我可想你咧,在医院的时候,天天都想。”   “三呆子,我也想你。来,让我看看,伤都好全没有?”   吴哲看着这对竹马竹马腻歪,突然就羡慕的很,他咳嗽两声:“你们这是演破镜重圆呢?”   成才有点尴尬,迅速的放开了许三多,略带埋怨的横了吴哲一眼,“三呆子,都想通了?”   “想通了。”许三多认真的点点头。   “那走,我请你吃饭,今天是周末,咱们下馆子去,给你好好补补。”   许三多一听,乐的大白牙重现江湖,刚要答应,吴哲拉了他一下:“成才,改天吧,今天他刚出院,队里的人等着给他接风呢。”   “那成才也一起!”   成才掩盖住失落拒绝道:“三呆子,你们队的人不会想看见我的,我不能去。”   许三多想起齐桓的那句“成绩再好有屁用,就一逃兵。”眼泪又有泛滥的趋势。   吴哲给成才递了个眼神,赶紧拉着许三多走了。 第8章 第八章   (八)   说是就隔着一栋楼,不在一个中队,许三多和成才见面的时间少的可怜,要是赶上训练紧,一个星期大约都说不上一句话,只能在饭前列队的时候搞搞眼神交流,今天是休息日,许三多兴兴头头的往花坛去,笑的白牙闪亮亮,到了才发现,吴哲已经在那和成才说笑了。   “锄头,成才哥!”许三多远远冲两人挥手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三呆子,看你急的,跑这一头汗。来,喝水。”   许三多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完了,抹抹嘴,又是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成才哥。”   “咱两个谁跟谁啊,还说谢。”成才有些不高兴,弹了一下许三多的脑门。   “成才哥,我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为什么咱们说分开就分开了呢?”许三多还是有些郁闷。   吴哲在旁边啧啧嘴:“完毕,你就是娶个媳妇那也不见得能天天在一起呢,这要求也太高了啊。”   许三多的兴奋劲儿有点散:“成才哥,你那么棒,队长和齐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我来见你都得瞒着他两,齐桓还好,最多冷哼一声,上次我和你见面被队长碰上了,他罚我在375跑了3个来回......吴哲,你脑子活,你给出个主意,要是他们两也能认识到成才的优点该多好。”   吴哲摊手:“烂人看不上成才,是有根深蒂固的历史原因的,根本改不了。至于菜刀,因为成才,他没去成爱尔纳,那是一辈子的遗憾,他还能待见成才就成圣人了。”   “可成才是射手,我才是顶掉菜刀位置的人,这和成才没关系。”   “你应该懂什么叫做迁怒,齐桓跟你好成那样,打死也不会怪你的,只能怪成才了。”   “这样不对,这没意义。”   许三多急的经典语录都出来了,成才叹气:“三呆子,离开七连的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人不是处出来的,讨好所有的人等于谁都没讨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谁也不可能人见人爱,在讨厌自己的人身上下功夫,那是白费力气。再说了,袁朗和齐桓跟我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他们看不上我,对我什么影响都没有,我都不介意,你为我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我就是想大家都好好相处.....”许三多有点委屈。   “行啦,以后别在他们面前提到我,日子久了,自然就把我忘了,这个问题就交给时间来解决吧。”   正说着话,成才瞄到袁朗拿着一摞文件往宿舍走,再转个弯就能看见他们三个,立刻给吴哲打了个手势:“少校同志,敌人正在接近,预计三十秒后到达战场,我请求撤退!”   吴哲给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直笑:“火速撤离,注意隐蔽!”   成才猫着腰,一溜烟不见了,袁朗到花坛附近的时候只看见吴哲和许三多拿着工具进行高雅的园艺事业。   “吴哲!”   “到!”   “别捣鼓你那花了,星期一我要看到这个月的工作总结和思想报告。”   “烂人!” 第9章 第九章   (九)   成才进入二中队的第二个月末,参加了第一次实战。   任务很简单,有20余名武装分子秘密越境,根据线报,隶属于一个老巢在邻国的走私集团,以非法珍稀倒卖野生动物制品,文物,甚至毒品为业,上峰要求。留下领头的活口,其余视情况捕获,必要时可全部清除。   这些犯罪分子的武器是黑市购买的,居然有境外的制式装备,算的上先进,队列严整,也算训练有素,但是和经过层层选拔和艰苦磨练的老A相比,单兵素质差了一大截,况且老A是打埋伏,以逸待劳,又占了地利,也没有需要保护的劳什子货物,因而轻易的占了上风,对这伙人进行了全面压制。   领队是秦穆,二中队派出12人,分成3个以4人为单位的战斗小组,成才被分配为霍龙的观瞄手,一般不需要开枪,这也是照顾他新来,给他一段适应时间。霍龙的枪打的很准,毙敌4人,均为无视劝降喊话,强行冲击封锁,想侥幸逃跑的。   成才看着旁边稳如磐石仿佛要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队友,心无旁骛的扣下扳机,一颗颗子弹飞出去打在目标的眉心,开出朵朵血花,一切被瞄准镜放大,清晰的好像就在眼前,血腥气让他有点想吐。   成才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心神,继续着他的观察工作,冷静的报出数据,好让霍龙调整到最佳的射击状态,直到战斗平静的结束。   击毙14人,捕获敌方首领一名,其余人员8名,缴获大量赃物,基本都是违禁品,还包括部分武器弹药。   俘虏中居然还有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让老A们无声叹息。   老A们开始轻点人数,打扫战场,除了制服首领的几个队员被其疯狂反抗弄出些皮肉伤之外,没有伤亡,可喜可贺。   异变突生,就在展翼上去对那个孩子搜身的时候,他一改之前顺服的态度,瞪着仇恨的眼睛拔出藏在腰后的匕首,对着展翼狠狠刺下去,展翼察觉出杀气,凭本能一侧身。原本冲着脖颈的匕首擦伤了展翼的左肩,展翼忍着疼去夺刀,离他最近的成才已经先一步抢上去,将目标的手腕用力一拧,那孩子的腕骨只怕裂了,随着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而落,那孩子居然还不死心,大声哭喊,乱扑乱咬。   顾忌着他是个小孩,成才没下重手,制服的过程有点辛苦,但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其他人只是看着,没有插手。展翼松了口气,有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拿过医药箱自己处理伤口。   没想到这一番闹腾让俘虏的队列也闹出了动静,一个女人突然脱离管制,捡起刚刚落地的匕首,对着成才的后心不要命的扎了下去,成才下意识放开对目标的钳制,机警的就地一滚,那匕首正插在孩子胸口。   女人看着孩子胸口大片的殷红血迹,疯了一样直冲着成才扑过来,大哭到:“还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成才的大脑还没理解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反应,他双腿用力一蹬,把扑到自己身上的女人踢飞出去,马上用擒拿把她牢牢按在地上。   成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生怕稍有松懈女人又暴起伤人,久到他身体都有些僵硬。   霍龙最先发觉不对,女人的口鼻都在流血,安静的一动不动,他探了探鼻息,人居然已经死了。   秦穆把成才拉开,让尸体平躺,粗略检查一番,下了结论:“内脏破裂,失血性休克致死。”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成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找死,别多想。”   事后查明,女人和孩子是母子关系,当场击毙的武装分子中有她的丈夫,恐怕那孩子是蓄意报复,而女人看见孩子被成才“欺负”,才愤而偷袭。   大家都担心成才会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问题,但是成才表现的要多正常有多正常,连新人初次任务之后例行的一天假期也没休,马上就跟队训练了,训练成绩比以前还有提高。   展翼和秦穆私下里问过霍龙成才的状态怎么样,霍龙答:“看着是挺正常的,但是我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儿,他最近基本没笑,酒窝都看不见了,昨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给我笑了一个,也不怎么真心,一看就勉强。”   方旭听了下面的汇报,决定找成才谈谈,但他也不想搞的太正式,免得成才一紧张适得其反,于是授意秦穆以训练心不在焉为理由把成才多罚了一轮375,自己等在375峰顶,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拉成才聊天。   “来了两个多月了,有什么感想没有?”   “这里真好。”   “怎么个好法?”   “这里让我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大家都把我当自己人,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不管我是第几次来。”   “你都说了,大家都把你当自己人,那为什么你还把大家当外人?”   “我没有。”成才想起袁朗的那句“你太见外”,脸色一白,袁朗怎么看他他不在乎,可要是队长也这么想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方旭看他神情不对,连忙道:“我不是责怪你,可是你心里有事就应该告诉我们,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太累。”   “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不想那孩子变成残废,所以手下留情,你有自信能制得住他,可是你没想到会有突发状况,你看到那个女人如此维护自己的孩子,你却要了她的命,你心里内疚,是不是?”   “成才,杀敌报国,不是说来好听的,战场很残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世间有很多罪恶,必须予以铲除,才能让善良免遭祸殃,作为军人,我们就是那铲除罪恶的武器,我们应该善待人民,可对犯罪分子绝不能手软。”   “不,队长,我并不内疚,我只是在后悔我对那个小孩为什么会心软,他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他想杀展翼,我不该心软,如果我当时能够更果断一些的话,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为什么要负隅顽抗?如果他肯投降的话,未成年是可以轻判的呀,如果他肯投降,我也用不着非得杀人。”   “至于那个女人,很可怜,但我不后悔对她动手,她要我的命,我当然得反抗,她心疼她的孩子,我爹也在家乡等着我回去,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不敢想要是我死了他该多伤心,我没想杀她,可这是她逼我的,她一点余地也没给我留。”   成才长舒一口气:“队长,我是不是很冷血?因为我,死了两个人,而我一点内疚也没有,我只是介意我做的不够好。”   “这不是冷血,这是冷静,冷静和理智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必须具备的素质,而你两者兼有,这很难得。   方旭的眼神悠远,像是陷入回忆“所谓慈不掌兵,战场上容不下天真的仁慈和善良,有的只是敌我。这么多年,你队长我早就是铁石心肠了,敌人是死是活我不关心,我甚至已经不再渴求胜利,我只希望,我的部下都能够完完整整的回来。”总是挂着亲和微笑的军官轻轻叹息:“成才,你不用我教就已经学会保全自己,这令我欣慰。”   “队长,我明白了。”成才的眼睛焕发出一种光彩,粲然一笑,两个酒窝重新浮上脸颊。   方旭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行了,去吧。目标食堂,全速前进,可别误了晚饭。”   成才转身起跑,不一会儿已经跑出几十米开外,他停了停,扭头望一望方旭,又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才全力奔跑起来,背影雀跃而轻快。   他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天,他的枝枝蔓蔓缠绕着,正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第10章 第十章   (十)   一年一度的军区比武要来了,A大队将在每个比赛项目中选择成绩优异者参加。三个中队精英尽出,就是奔着冠军去的。   射击上当然有成才,许三多耐力好,被指定的是40公斤负重定向武装越野,吴哲参加的是电子对抗专业项目。   带队参赛的是资历最老的一中队队长万天星,这也让成才没了那么多拘束,要是是袁朗,多少会有些别扭,成才拿了4个射击科目的满分,打破一项军区训练记录,拔得头筹。许三多是武装越野的第一,吴哲在电子对抗也拿了3个科目的第一。   三个人算是满载而归,吴哲最沉稳,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翘,成才也还在端着,强装淡定,许三多高兴的咧着嘴就没合拢过。   “报告!”成才兴冲冲立在方旭的办公室门口,要向他的队长汇报自己的丰厚成果。   “进来。”   方旭话音刚落,成才就冲进去拿着奖章在他面前献宝:“队长,我拿了第一,军区大比武的第一!”端了一路的成才终于破功,笑容大的神似他的老乡许三多。   直到他看见了袁朗,成才连忙收住笑,立刻变的面无表情:“队长,打扰你和袁队长了,我先出去。”成才只能先回宿舍。   袁朗在心里遗憾了一下,三中队的射手是C3马健,发挥一般,只拿了第三,不论他对成才有什么个人看法,这个兵在射击上可以说是一个天才。   “我这边的计划就这样,你看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可以找老一商量一下。”袁朗很快结束了与方旭的谈话,加班加点的去布置即将到来的跨军区对抗演习。   成才的队友们见他回来,个个从自己的窝里探出头,最后挤在他周围。   “酒窝,枪王,真是太给我们争气啦!”霍龙第一个紧紧拥抱了成才,选拔的时候他和C3成绩持平,但是C3以往的训练中曾经打出过满分,上面斟酌一番还是选了C3,他自然是希望能成才赢过C3,虽然这的确有点小心眼。   “枪王”对成才来说是个久违的称呼,自从有了酒窝做代号就没人这么喊过他,也是因为这称呼实在狂的可以,不过这次可以说是当之无愧了。   上级的嘉奖下来了,成才,吴哲,记二等功一次,许三多记三等功一次,虽然没有爱尔纳的一等功那么激动人心,也是值得庆祝的大事。   吴哲在庆功酒上被灌的七荤八素的时候不禁想起成才,三中队其他人都对成才没好印象,许三多关于他的成才哥的碎碎念只能讲给吴哲听,吴哲也居然没有烦,还觉得挺有意思。也许是受了许三多的影响,和成才相处的越久他就越遗憾不能和成才在一个中队的事。   看着许三多呲着大白牙的傻笑,他就会想起成才露出酒窝的浅笑。   能有值得牵挂的朋友,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跨军区对抗演习的安排也基本尘埃落定,三个中队抽调精锐,混编成数个尖刀小组,深入敌后进行精确打击的特种作战。   混编的目的是锻炼各中队的配合能力,提高其成员的团队配合意识,混编的结果是,三个中队原有的战斗序列被完全打乱,以成绩和兵种为标准重新组合,四人一组,每组包括一个指挥官,一名突击手,一名通信兵和一名狙击手。   成才因为优秀的射击成绩被编入第一战斗小组,成员为袁朗,齐桓,吴哲。   而许三多的队友是秦穆,韩青枫和霍龙。   也许当初考评的时候我应该稍微放放水,成才如此想。   可明显已经晚了,现在他已经在阵地上的一个防御工事里潜伏着,和其他三个人一起检查者他们以好用为第一要务挑选的混杂装具---九五短突、九五标准型突击□□、九五班用轻型机枪、八八式狙击□□、夜视仪、指示仪、跳频电台、定仪装置、干粮袋、水袋、急救包等。   这个小组代号dagger,意思是尖刀,匕首,短剑,但成才觉得,这才是真正该取名silence,沉默的小组。   时间流逝,外面的炮火涵洞着射程内的一切,只有这里是安静的。   他们已经在这个废弃的防御工事里潜伏了两天,敌军兵峰之下,战势已经推进到离他们很远的距离,这里已经由前沿变成了后方。   任务目标,摧毁敌军指挥中枢,彻底遏制其第二波攻势。   吴哲将为远程精确打击进行引导,他正在调试一具大功率激光指示器。   他等待着袁朗的指令。   因为在光电侦测仪遍地的这里,开机就代表暴露,暴露就必须撤退,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   引导成功,打击精确。袁朗的判断很准,撤退也够迅速,然而敌军的动作比预计快的多。   追兵已至,成才掩护,这是狙击手的职责。   他冷静的搜索着威胁最大的目标,然后一一击倒,一个人对付无穷无尽的敌军。   成才在这座废弃的工厂组成的掩体里迅捷的穿梭,找到机会就开枪,好像背后也生了眼睛----他甚至不需要瞄准。   追兵越来越近,成才快速通过了一道连接各个车间的栈桥,这个栈桥的高度很大,距离很长,面积很窄。   这是一次赌博,而成才赢了。   成才在跃上对面的同时弄断了栈桥,飞快的下降到地面,隐蔽。   成才的断后很完美,没有敌人追上来,然而目标是假的,备用系统启动,敌军指挥能力依然存在。   新数据表明,目标转移至G4军港。   成才听着吴哲的呼叫,冷静的回答:“D4收到,将于G4与你们汇合。” 第11章 第十一章   (十一)   成才摸上一辆军车,借着东风到达了军港,他躲过重重严密防守和无数神出鬼没的暗哨,发现了敌军部署的阵地雷达,他试图与指挥官联络,可是为了防止被侦测,整个小组都在保持静默。   他并不知道袁朗已经被俘虏,而齐桓和吴哲被一道电子锁拦在了电机中枢之外。   成才顺着楼梯扶手一滑到底,终于钻进了底舱的通道。   成才去开启舱门,门开了,门外是吴哲,成才来不及惊讶,高城带领的增援组已经到了,齐桓开枪打掉了他背后的威胁,和吴哲一起冲了进来,成才趁着空隙为他们进行狙击,直到吴哲关上舱门并把锁拧死。   “电机房的通道是不是已经锁死?”吴哲问。   “没有。”成才回答的很简洁。   吴哲很惊喜,他知道这该归功于成才,如果不是在这种境况下,吴哲真是想给他的好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现在我们只要把□□装进电机房,等它发送信号就会被判断胜利.....”吴哲说了一半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表情简直生无可恋:“□□在背包里,背包在门那边....”   成才愣了一下,和吴哲比了个手语:不抛弃,不放弃。   吴哲伸手应和了一下,门开了。背包刚一被扔进去,又迅速的闭合。   高城第一个开枪,随后好几发模拟弹射在冲出来的人身上,几乎引发了所有的传感器。   “连长,能再见到您,我真高兴。”   成才靠在已经关闭的门上没心没肺的冲着高城笑,酒窝深深,欣喜中带着点狡黠和得意。   成才看见高城身后被几个师侦营士兵看着的袁朗,终于想明白刚才在底舱怎么没看见这人,感情是又被连长俘虏了。   他向袁朗汇报:“队长,爆破装置已经安放成功,任务完成。”   不一会吴哲和齐桓自动从舱门出来,高城看了看这四个人,眼神好像打算把他们都揍一遍。   “我营将会撤离这处失去价值的阵地。”他的目光额外的在成才身上停住了,没见到许三多令他有点想念:“成才,先是许三多,再是你,我最好的兵都成了死老A了,实话告诉你,老子很生气!”   成才听出一点骄傲和一点气恼,他忽然有些赧然:“连长,当初离开七连,对不起,没能去师侦营,对不起,但您永远是我的连长,我永远是钢七连的兵。”   “你已经被我击毙了,尸体还说话?”高城心里感动,嘴上不饶人:“行了,就冲你这句话,你这具尸体和那个俘虏都给我走!”高城又指一指一艘快艇对袁朗发话:“开走吧,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袁朗:“谢谢。”   高城:“谢谢就不用,但是....对他们好一点。”   袁朗知道高城说的是许三多和成才,他耸肩:“许三多是没问题,但是,成才是借来的,他可不归我管。”   高城讶然,快艇已经发动,他终究是没有细问。   快艇很快就熄火了,只能靠人力划动,成才是尸体反倒免去了这一项体力活。   沉默,还是沉默,即使完成了任务,这支小队的气氛还是凝滞着。   吴哲想找点话说:“成才,你和你们连长说没能去师侦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刚回五班的时候,我打了报告想去师侦营,结果档案被团长扣了,转啊转到我们队长手里去了,然后我就去了二中队。”   “连长是我第二次进老A之前,唯一帮过我的人,是推荐我参加爱尔纳的人,结果我两回从他那跳槽去了别的地方,你说我是不是欠他一句对不起?”   气氛更尴尬了,连吴哲也只能沉默。   秦穆带领的小组也完成了任务,不过许三多在掩护的时候阵亡了,他也并不为此感到沮丧,和成才凑到一块开心的聊天。   “成才,你们队里的人真好,你跟他们一块我就放心了。”   “那是,我给你说,和我同宿舍的霍龙,就是外号火龙果的那个,可好玩儿了......”   两个人的絮絮低语吹散在晚风里,黄昏的日光拉长了那对挨在一起的人影,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12章 第十二章   (十二)   因为立功,成才和许三多都得到了保送军校的机会,无奈许三多只有初中文凭,只能上三年制的专科,而成才是四年制的本科,所以两个人的学校也不一样,许三多去了西安的一所陆军学院,而成才去了长沙。   军校的生活和部队有相似之处也有很大的不同,成才庆幸去爱尔纳之前的集训让自己的英语提高很大,其他理论类的课程凭着他在一股韧劲儿的死命恶补之下倒也跟得上。   只是训练强度的骤降让他不得不给自己加餐好保持状态,饶是如此,一学期下来他也白净秀气了不少,暑假很短,他索性就留校学习了,打算过年了再回家。   许三多和吴哲都跟成才时有通信,许三多还是喜欢事无巨细的叙述自己的日常生活,吴哲就常常兴高采烈的谈论他的三妻四妾。   成才看着许三多附在信里的照片,他的老乡穿着制服立的笔挺,制服穿的齐齐整整,就连笑容也收敛了,不见了傻气,倒是显出几分英气来,想来是刚入学的时候照的。   他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进老A领到作训服时候互相敬礼对照的天真时光弯了嘴角,翻出他新生入学时候的照片,在回信时给许三多和吴哲各寄了一张。   只是他的信还没到,吴哲的人先到了。   成才看到吴哲出现的时候,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他快速跑向年轻的少校,简直想把吴哲抱起来转两圈。   “花花,我想死你啦!”   成才无视之,他已经不想纠正吴哲的这个称呼了“锄头,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个老师,顺便来看看你。”吴哲把成才死命搂了两下“这儿可是我母校,你不光是我的战友,现在也是我的校友了,毕业这么久了,真怀念啊!”   “我有事要办,得呆很久,你也要放假了吧,你肯定整天闷在学校里不出去,等事情完了,我带你到长沙好好玩儿几天。”   成才不忍心拂了吴哲的好意,所以他的学习计划也完全被搁置了。   吴哲走的时候对成才很是恋恋不舍,他心血来潮:“花花,咱们在校门口合张影。以后看不见你了,我好歹可以睹物思人!”   “来来往往都是人,我给你寄了照片了,现在应该到基地了,不用了吧。”   “什么照片啊,是单人的不?你给许三多也寄了是不是?”   “班里的集体照,你怎么知道我给许三多也寄了?”   “你们两好的穿一条裤子,我都有了,他能没有吗?哼,我努力了这么久才和完毕一个待遇,你就不知道向着我点儿?”吴哲似乎有些生气。   “我和许三多个头不一样,他的裤子我穿不下,我的裤子他穿太长。”成才幽默了一回:“照就照吧,我和许三多都没一起照过,可别再说我不向着你。”   吴哲叹口气:“花花你怎么就是个爷们呢,要不我一定娶你做我的后宫之首,用八抬大轿!”   “滚!”   “谋杀亲夫啦!”   也是成才进入军校的第二年,霍龙特别写信给成才告诉他队长方旭要高升了,这也意味着方旭很快就会调离老A,叫他一定回来一趟,好在已经期末,正赶上寒假,不然成才就是长了翅膀也出不去学校大门。   成才连行李都没带几件,直奔车站买了票就走,在火车上晃悠了十几个小时,还要转车才能到基地。   站在A大队的大门外的成才突然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来,哨兵来查证件和登记姓名的时候他都恍恍惚惚的,不一会霍龙跑出来接他,先正面给了他一个熊抱,再自然的帮他拎了包。   “酒窝,你可算是回来啦,还好赶得上,来来来,给小爷我笑一个,先回宿舍收拾收拾,训练结束了我带你去见队长。”   因为成才去进修,他的位置让给了新人,只好在南瓜小楼(即老A准队友受训期间的集体宿舍)找了个地方安置。   方旭要调到军区去,已经开始交接工作,副队长秦穆成了代理队长,只等月底提了少校就转正,践行酒的气氛很伤感,不过两年光景,原来二中队的人有的到了地方,有的调职,还有的因伤退伍,换了一茬新人,不算秦穆,硕果仅存的也就剩下霍龙和展翼。   “还好你毕业了也是要回来的,我想起你刚来的时候,大家都在一块,真是开心,时光易逝,物是人非啊。”秦穆带着醉意拉着成才唠唠叨叨,霍龙和展翼已经喝的七荤八素抱在一起哭,方旭看着自己地里的老南瓜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没正形也无奈的很,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叮嘱他们要好好干,别自己一走就放了羊。   方旭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成才在雨里肆无忌惮的流了一回眼泪。 第13章 第十三章   (十三)   第三年,许三多先毕业了,授少尉衔,而齐桓也成了少校,这本是两件喜事,但齐桓成了少校的同时也调离了老A,成了集团军某团的的副营长。   许三多曾经哭的撕心裂肺,他还是不能平静的面对离别,尽管他已经经历过很多离别。   第四年,当中尉成才终于回到老A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成熟许多笑容也少了许多的二中队队长秦穆和出奇的稳重起来的副队长霍龙。   一中队的副队长宋襄也转了正,原队长万天星职务和军衔各进一级,做了副大队长,十有八九会接铁路的班。   成才打扫完自己的新宿舍,在去食堂的路上遇见了袁朗和三中队副队长吴哲,他愣了一下,给两个人敬礼问好,袁朗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吴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酒窝,这才多久没见你我居然生分至此!”当着袁朗的面他十分有眼色的没敢叫成才花花,语气夸张而幽怨,把成才逗的不得不笑。   “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军队就是秋后的蚂蚱,我这不祝贺你升官呢?”碍着袁朗,他不好和吴哲多说,只以眼神示意:老地方见。   晚七点半,花坛,成才与吴哲胜利会师。   “锄头,三中队的队长宝座是不是就快归你了?”   “花花你简直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的?”   “齐桓调走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果然是这样。你一少校哪能屈才一直当普通技术兵啊?可老A已经没位置了,所以只能把齐桓调走。少校升中校最快是四年,袁朗都35了,迟早下一线,你资历也够了,不是你上谁上?”   成才话头一转,担忧道:“这齐桓走了我就听你说许三多是哭天抢地,袁朗再一走得天塌地陷了,搞不好是世界末日。”   “完毕没那么脆弱,他会习惯的,再说不还有我们在呢,尤其是你,花花你要对自己有自信,烂人在完毕心里再重要也比不过你,你们两可是竹马竹马。”   被吴哲说中了,袁朗走的时候,许三多终于学会了接受现实,他不哭不闹,只是和吴哲一起默默目送载着袁朗的军车驶离老A的基地。   成才也在,袁朗曾经打碎他的自信,践踏他的尊严,毫不留情的攻破他的心理防线,他选择宽容,说自己不恨,然而见了这人也是要绕道走的,四年的时光终于抹平了一切,如今却只剩心如止水,告别袁朗,就像一个仪式,埋葬了从前难以释怀的过去,比忘记还要彻底。   两年后。   A大队的靶场上,抱怨一声接着一声。   “枪械完全分解,我们刚够组装时间。”   “瞄具被恶意调偏,无法使用。”   “我请求教官示范!”   被针锋相对的年轻军官闻言,面无表情的用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组装好了一支枪械,好像根本不用瞄准,心无旁骛的扣动着扳机,用单发打完了一个弹夹。   三十发全部上靶,252环,全部在人形的要害位置。   队列霎时间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垂头丧气,脸上都是认命的,难看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表情。   一直对他们黑着脸且冷冰冰的教官突然笑了,笑的如春风一样和煦温柔,带点无奈。   “我赢了,可你们也并没有输。”   “我的枪法看起来很厉害是不是,你们觉得自己比不上是不是?可是,军官语调一转,今天凌晨有紧急集合,你们刚进行完十公里负重越野就被拉到这里,而我悠闲的在车上睡觉,这里是我的地盘,是我最熟悉的靶场,有我最熟悉的枪,我在这里不知道打光了多少发子弹,几万,十几万?谁知道呢?”   “而你们,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用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根本被恶意校偏的枪,在极短的时间□□击,这要多不公平就有多不公平。”   “你们都是各部队的兵王,精英,我对你们有信心,如果和我具备同样的条件,我相信有人会比我做的更好。”   “解散。”   军官转身走了,留下40个人面面相觑。   吴哲追上成才,亲热的揽着他的肩膀:“花花,真有你的,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比烂人那一套高压政策再杀鸡儆猴高的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绝对个个死心塌地的留下来玩命的训练,今年南瓜要大丰收!”   “我也是没办法,哪一个南瓜秧都是宝贝,拔一株我都心疼,你说这一帮军中骄子,是不是脑袋被门挤过,跑我们这儿来受虐,我都下不去手了。”   “要这么说咱们当年不也都是脑袋被门挤过的一员?”   “你是,我可不是,我没的选啊,受虐总比在草原上喝风强。”   “你给我下套呢,成副队长,拐着弯让我自己骂自己,还把你自己给摘出去了。”   “谁叫你笨!”   “我可是两本一硕,高材生!”   “别吵架,吵架没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后记   鉴于不是所有的伏笔读者都能看出来,在这里写个后记解释一下吧。   食用说明,因涉及剧透,务必在看完全文后浏览。   首先是题目,大家可能第一时间会想起李白的《长相思》:“美人如花隔云端。”   但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是为了体现成才从一个士官奋进成为军官的过程。   隔云端的不是美人,是成才和老A这个军官遍地的单位的隔阂,想要长久的留下,完成从士官到军官的转变是必须的。   另外,二中队这个设定是完全根据书中的三中队一一对照得来的,有点像镜面,基本结构相似,但正反不同。   在这列表如下   二中队队长方旭,对袁朗,方对圆(袁)旭是日,袁朗的朗字是月字旁。   和一中队队长万天星合起来刚好是日月星辰。   一中队副队长为宋襄,二中队副队长秦穆,对三中队(疑似)副队长齐桓,为春秋五霸之三。   霍龙对连虎。   大鱼(余达)对C3小猫马健(同人设定)   剪刀(简钺)对石头(石丽海,演员本名)   伞兵展翼,对提前出局的拓永刚(展翼代表展翅高飞,符合伞兵的人设。)   通信兵韩青枫的外号韩绿叶,暗示二中队整个是绿叶,三中队才是书中的主场,红花。   前三章描述成才去二中队时,方旭对成才的热情,赞美,甚至有的吹捧的意味,而后来他对成才却与其他队员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秦穆说成才是“稀罕货”的时候,方旭还拿成才出身后勤班的事情开玩笑“比不得你们这些精英,人家是看驻训场的,荷枪不实弹。”   并不是我写的不周密导致人物性格突变。   而是方旭对成才一开始的优待和赞美,全部是试探,试探成才到底转变了没有,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听到赞美就飘飘然,包括方旭对王庆瑞的挖苦,是为了看成才会不会因为受打压对原部队心怀愤懑,是不是气量狭小之人,懂不懂得小兵不应该议论上级。   同时他在和成才聊天的过程中,一面介绍二中队的情况,一面询问成才参加爱尔纳的细节,也是为了尽可能的收集信息,以便对成才进行一个客观全面的评价,如果成才合格,就重点培养,不合格,就一般处理,不打压也不提携,等成才服役期满满自然就走人了。   而他需要成才的主要原因是霍龙的室友退伍,二中队亟需狙击手,这是很明显的利益驱动,包括成才本身参加国际大赛,立一等功的光鲜的履历,意味着成才是能给二中队带来利益的(后文中成才在军区大比武中拿了第一)。   方旭不像袁朗,袁朗一开始就不相信成才想把成才排除掉,方旭则是用人为先,只要有用,我就能用,成才临阵退缩是不光彩的。但方旭又自信他不会在实战中把成才放到袁朗那个不现实且多漏洞的环境下去,(按照袁朗的模拟,整个队伍已经全灭,成才撤退不撤退说实话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去了也是送死,只不过对特种部队的要求很违反人性,就是要你明知无意义的牺牲还要往上冲,当然牺牲的成了烈士,指挥官要是活下来了就得上军事法庭了,居然和队员失去联络,任务已经失败的情况下,居然不下令撤退,导致队伍全灭。)就算成才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也有信心掌控并为己所用。   成才对此也是心怀警惕的所以他一直很被动,方旭问话他才会回答,不像第一次和袁朗走的时候追着袁朗问东问西,甚至问方旭“我就这么直接去,我是不是还要经过什么考验”(考验一直在进行。)   直到成才第一次杀人,方旭稍微松懈了一下伪装(伪装是温和亲切,袁朗也装过),不见了笑容对成才讲军人的职责和意义。   而方旭是很冷情的,他要调走了,手底下的兵个个灌酒,痛哭,他只是平常嘱咐了几句,丝毫不见失态。   他的表象和袁朗是两个极端,袁朗是一眼就能看出狂傲的人,锋芒毕露,而方旭像一汪深潭,什么都藏在水面底下。   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袁朗的狂傲大抵也是伪装之一,包括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本质上和方旭一样完美奉行老A就是要藏着掖着的策略。 第二卷 :《满庭芳》 第14章 第一章   好在堂前细柳,应念我。   ──苏轼《满庭芳》   (一)   黎明已至,水面上的薄雾在晨光中逐渐消散,阳光落照下来,一片波光粼粼。   袁朗带领的silence小组成功登岸,许三多被送去医院治疗,他们又补充了一个突击手准备参加下一阶段的演习。   尽管已经接到袁朗的邀请,成才的神色依旧沉静,当初和许三多抱在一起哭泣和微笑的痕迹已经被完美的抹去。   新来的突击手是个成才不认识的老A,和袁朗很默契,大约也是他的老部下了。   成才在努力的适应,适应新的队友,新的作战环境,还有全然让自己不适应的指挥官。   成才对袁朗依旧保持警惕,他已经被骗过一次,再也不会对袁朗付出信任,他知道,就算判断已经结束,袁朗也依然在观察自己,快艇上的那句“演习完就要回老部队。”是个下马威,提醒他自己可以全权决定他的去留,之后的软话,什么“我希望你有准备回来,我年轻时候最像你,如果这是你的路,你愿意来老A吗?”都是保留了余地的。   说不定还是试探。   没准儿演习完他还是得回五班呆着,直到老A再次开始选拔,然后被当成南瓜再削一回。   成才开始站在袁朗的立场上揣摩这位中校的心意,对上袁朗他总是一败涂地,就是因为不够了解,不能顺着袁朗的思路想问题。   袁朗有句话说的很对“哪怕是敌人,也需要去融合。”虽然他们肯定做不成亲密无间的战友,成才还是打算试着与袁朗融合,一个士兵需要主动融合指挥官,而不是等着指挥官来融合士兵。   不光是袁朗,以后所有需要合作的人,是敌是友,都是如此,融合,分离,融合,分离,这个尺度很微妙,要好好把握,每个人能接受的距离是不一样的,成才原先一刀切的把线划的太远,几乎要站在对立面。但是也不能拉的太近,让别人觉得自己的空间被侵占。   对成才而言,许三多是近的极限,袁朗是远的极限,而吴哲,成才打算再靠的离平常心近一些。   成才几乎不主动亲近别人,吴哲是个难得的例外,这个年轻而毫无军官架子的少校很难让人拒绝,令人防备,傲气如拓永刚也和他相处的不错。   平常心,平常心,这是成才以前欠缺,现在努力保持住的东西。   以前把自己看的太高,摔落的太惨,现在努力站起来了,可没了锐气,向前走很难,平常心是最好的替代品。   成才做不成许三多,那就努力的和吴哲像一些吧。   演习的第二阶段,silence小组又摸掉一个师级指挥部,一个倒霉的上校还被成才击毙了。   狙击手成才,在演习中毙敌二十名,其中副师级上校一名,表现突出,特此嘉奖,荣立二等功。   袁朗本来真的打算把成才打发回去再晾一段时间,奈何成才的表现太拔尖,放回去晾就别想再要回去了,赶紧把成才的档案关系转到了老A。   A大队的宿舍,校官以下统一为两人一间,成才新来,本来没有合适的室友,袁朗打算暂且让他一个人住,下一期南瓜来了再分,吴哲却主动提出要和成才同寝。   吴哲是校官,考察期过了之后就住上了单人宿舍,条件和袁朗相同,如果和成才一个士官住一起说实在的有些降尊纡贵。   袁朗询问理由,吴哲答:“为了让成才更好的融入集体。”   “成才本来就比较被动,要别人先示好才会去拉近距离,把他一个人放上几个月,等于是在孤立他,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我会帮他在老A真正的立足,而不是仅仅找一个路过的地方。”   吴哲又成了成才的室友,和袁朗不同,他一开始就对成才的印象不错,成才很细心,集训的时候很照顾吴哲。吴哲因为被说“娘娘腔”受不了要出列和袁朗理论,是成才死命把他拉在队列里,致使成才被扣掉五分,而试图帮成才说话的许三多丢了十五分。   强行军中吴哲掉队,是成才从打头折返,帮吴哲把圆木抗回肩膀,拉着他一块跑。   吴哲跑吐了吃不下饭,成才特意帮他打清淡的稀饭和馒头,还在食堂给吴哲留过苹果。   吴哲给成才和许三多讲解理论知识,成才也投桃报李的给吴哲讲射击经验,技巧,教吴哲跑步的时候调整呼吸节奏,合理分配体力。   爬低桩网爬的一脸血的吴哲轻而易举的被假装打电话的袁朗激怒,还是成才把他下力气抱住,拖回宿舍,袁朗是背对他们的,可吴哲知道袁朗都看见了。   吴哲不明白袁朗对两个士官的差别待遇是因为什么,他敏锐的察觉出袁朗对成才的不同,想针对却无处下手的焦躁,但他以为那是因为成才的出色,他以为成才能留下,如果老A只留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成才。   天意弄人,在吴哲看来,成才是再好不过的战友,偏偏没能通过那场漏洞百出的考核。   成才走了以后,许三多没精打采,忧郁了很久,他很想和成才继续在一起,他觉得老A对成才不公平,他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想和其他人说说成才,齐桓显然不是一个好对象,他只能跑去找吴哲。   许三多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吴哲是除了他之外唯一对成才有认可和耐心的人。   吴哲会安静的听许三多讲自己和成才在钢七连的过往,还有下榕树的农田,水塘,玩闹的孩子,梳着麻花辫的姑娘,两个竹马竹马幼时的“打仗游戏”。   许三多的记性死好死好,每一件说的都具体到一个场景,一个动作,一句话,听来活灵活现,十分有趣。   吴哲甚至可以想象出还是个孩童的成才,领着小伙伴把许三多追的满山跑,并且为自己取得的“胜利”洋洋得意的样子。   想来那个时候的成才还要更可爱些。   怪不得许三多和成才的武装越野成绩稳稳居于三中队前两名,霸主地位不可动摇。   成才又回来了,吴哲为此心生欢喜,吴哲虽是军人,却带着几分书生意气,怀才不遇的苦闷,他并没有经历过,却仿佛能感同身受似的。   在老A的选训可以说是他遭遇的第一次挫折,事事第一的他,到了这里,落得个两分苟延残喘,几乎被淘汰的境地,连平常心的座右铭都不能使得他冷静了。   成才是他不得不仔细去探究的人,成才太矛盾了,他能看见这个年轻士官眼睛里对教官的不服输,可能还有被侮辱被无端扣分的愤怒,但他从来不抗议,咬着牙忍过一切。   成才很刻苦,军事技能上他遥遥领先,理论知识上也是不放过一分,许三多凭着好记性复刻下来的资料,他也一页一页全背的烂熟。   最后他是整个集训队里成绩最优秀的人,两次都是。 第15章 第二章   (二)   吴哲听许三多不止一次描述过草原上的红三连五班,茫茫荒野,方圆百里看不见一棵树,补给车三天来一次,一个班里五个兵大眼瞪小眼,做什么都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什么意义。   吴哲觉得如果是自己到了那,会无聊的发疯,然而成才提起五班居然是一脸的怀念。   真是给老A摧残傻了,原来的成才,驯服之下藏着不屈的意志,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会带点雀跃的笑,笑起来的时候带点青年人特有的锐气,而现在的成才安静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连满分的成绩和教官难得的夸赞也不能让他显出一丁点高兴的神色。   唯一能让他开怀的是许三多,对着许三多那张傻脸就能让成才笑的露出两个酒窝,成才对着吴哲的时候倒是也会惯常的微笑,可吴哲觉得那微笑里礼貌和客气的成分多些,至于其他老A,则是连这样的微笑也看不见,成才对上他们的时候会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为零。   而成才对于袁朗,是最明显不过的敬而远之。   处于给自己留下不愉快回忆的并非陌生却比陌生更糟糕的环境中,室友是自己熟悉并有好感的人让成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身心。   他上次被淘汰的原因,所有参加了那次模拟考核的老A都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三中队的,自然对成才没什么好印象,曾经和成才同期的几个“南瓜”倒看得平常,对成才,他们不鄙夷也不同情,因为做选择往往只要一瞬间,而承担后果的却是往后相当长的一段人生,生死关头,谁也不能板上钉钉的说自己当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只不过他们用勇气克服了恐惧,而成才没有做到。   对于老队员隐约间的排斥,成才早有心理准备,他对此并不在意,他从来不打算和许三多一样,跟每个人做兄弟。他再也懒得去委曲求全的讨好别人,这世间多的是白铁军那样,当面搭肩膀蹭烟抽,转身一脚踩地下嫌弃烟不好还要背后说几句的人。   他只要在战场上尽到自己的努力,配合他们完成任务就是了。   他只珍惜值得珍惜的人。   成才的代号很快敲定了:八一杠。   都是因为那天他在靶场射击的时候用的是光耀千秋的八一杠,两百米可是条件打四百多米远,很是震撼了一下在场的老A。   虽然平时对袁朗成才能绕道走就绕道走,采取完全的回避策略,但是那也仅限于自由活动时间,一天的大部分时候,在训练场上,所有的队员都会看到袁朗,成才想躲也躲不了。   于是成才选择接受现实,并很快以不动声色的观察袁朗为消遣。   说是消遣,其实进行这一项消遣很困难,袁朗是一个背后都生了眼睛的人,如果不讲究技巧的盯着他看,被发现会很尴尬。   这也算是成才为磨练自己作为狙击手的观察能力的余兴节目,袁朗的设计曾经让他的内心毫无遮拦的被撕开,一层一层,所以成才会想去探究袁朗,他想弄清楚这个吴哲口中的“烂人”到底有多少层伪装,他要战胜内心的阴影。   一些日子下来,成果喜人。   比如,袁朗在思考和兴奋的时候会下意识眯起眼睛。   比如,袁朗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连他心生警惕的时候也不例外,但真正放松的时候袁朗的肩膀会小幅度的往下垮一点,而警惕的时候袁朗会慢慢活动手指。   比如要判断袁朗训斥人的时候是否真的生气,不要看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如果声音起伏毫无规律的随着情绪波动,那就是真生气;如果是有意拔高,放大,停顿,给对象施加压力,那多半就是又在装腔作势。   最重要的一条,袁朗在训练中通常上午抽烟两根,下午三根。如果下午多抽了,眼睛还眯起来,意味着他在酝酿什么加餐计划,晚上八成有夜间拉练。   凭借这个发现,成才准确判断了多次夜间紧急集合的发生,他会提前警戒,做好打包,当然也没忘了提醒室友吴哲,吴哲为此激动的差点没抱住他亲两下:“成才,你真是我的大救星,我睡着了就不容易醒,最怕这个,你的预测比天气预报还准!”   成才逐渐消除了看到袁朗的不适感,因为袁朗说到底也不过一介凡人,不可能在日常生活中也无时不刻的披着伪装,能看透的人,也就并不可怕。   成才的初次实战很平淡,由三中队的老狙击手带着提前侦察地形,选择隐蔽地点,战斗打响,就做观察手实时汇报数据,一枪未发,因为老A没有失手。   虽然没有开枪,被放大的敌人死亡的惨状和慢慢弥散开的血腥气让成才真正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并很快进行了调整。   第二次,成才做主射手,他没有给副射手开枪的机会,敌人总数十五人,成才毙敌五人,都是抱着侥幸想逃跑的,根据命令,不降则杀,成才完美执行。五枪,全部正中胸口。   袁朗意味深长的看了成才一眼,目光越过地上的摆放整齐了的尸体,像是自言自语:“狙杀目标,首选脑袋。”袁朗停下来吐出一口烟圈“不是每个敌人都会蠢到因为惊慌失措把躯干的要害暴露出来,更何况,有的人心脏长在右边。”   成才握着□□的手紧了紧,他记住了。   那天晚上,成才失眠了,他不想再像第一次一样看见开花的脑袋才选择了胸口,但是扣动扳机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手指尖,血腥味还没有消散,这令他难受。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竭力调整呼吸,默念平常心平常心。   突然,台灯开了,吴哲轻手轻脚的推他:“成才,成才,你睡了吗?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说什么都行。”   吴哲说是让成才陪自己聊天,到后来成才几乎不开口,都是他在滔滔不绝的讲。   成才在吴哲温柔的声音里在心上描绘出碧空如洗的蓝天,如丝如棉的白云,带着腥咸和湿气的海风,听见浪花拍上礁石的奏鸣曲,心慢慢安宁下来。   “你说的真美,有机会真想去看看,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见过最大的水也就是下榕树的小水塘。”   第二天早操,成才精神振奋,吴哲因为睡眠不足跑的超时,给袁朗又罚了一个来回,成才自愿陪跑,等他们两个回来,食堂什么也没剩下,还是许三多好心给留了两个馒头。 第16章 第三章   (三)   吴哲对帮助成才融入三中队很上心,休息日拉他一起去打篮球,踢足球,捉老A,斗地主,让他和其他人多接触,自己在边上活跃气氛。但是收效甚微,顶多让两边客客气气走个过场。   不过第一次和成才一起集训的连虎,薛刚,佟立国,黄自强等好歹和成才拉近了点距离,见面也玩笑几句,倒是第二次集训分来的新人对成才挺亲近-----成才一直对他们很帮忙,表现好但人却谦虚低调,很难让人不喜欢。   成才对什么融入集体并无兴趣,但他不舍得拂了吴哲好意,倒也努力的把自己放开,现在他对许三多初来七连的尴尬是感同身受了,只不过许三多尚且有机会用333个腹部绕杠令人刮目相看,他却不想为了拉关系用自己的枪卖弄表演,甚至在日常训练里他都有意控制成绩让自己不要太过突出,免得招人注目。   全军要举行特种狙击比武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A大队又开始了选拔,四十多个候选人,选出6名,分3个战斗小组参赛,毫无疑问里面有成才。   成才的选拔成绩排在第三,前两名是三中队的老狙击手C3和石丽海,成才和排第四的一位叫霍龙二中队队员分为一组,第五第六是第一中队的固定狙击小组。   中校袁朗领队,也顺便带着几个少校和上尉随同观摩,吴哲也在其中。   赛场在内蒙古的草原,茫茫无边际,秋日里草已经枯黄,风大的很,一吹就倒伏的贴上地面,天高云淡,晴空暖阳,让成才想起五班。   赛前集训已经让成才和霍龙有了高度的默契,这个年轻的狙击手爱笑,多话,自来熟。不同于人们对狙击手沉稳安静的普遍印象。可是一旦枪在手,他能安静的在潜伏点一动不动的趴一天,隐匿一切气息,悄无声息的和环境融为一体,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同行。   霍龙和成才迅速的成了朋友,他的代号很有趣,叫火龙果,他对成才的代号八一杠似乎颇为羡慕:“狙击手以枪为代号才合适,怎么到我这里就成水果了呢?”   到了比赛场地,霍龙终于把一路上不停往外冒的兴奋劲儿抑制住了,他悄悄和成才咬耳朵:“你别看前面两个选拔的时候成绩高,那是小爷我没发挥好,我看你枪法不错,咱们俩一起加油,逆袭他们拿第一!”   成才本来对第一没什么兴致,他争强好胜的心思早在五班就磨没了,只不过当来见见世面,选拔的时候他就没尽力,因为C3和石丽海是老搭档了,自己要是进了前二把他们拆开估计会挨白眼,而且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磨合是个大问题,于是慢悠悠的打了个第三刚好错开。但成才看着霍龙闪耀着期待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以赴。   比赛为期三天,项目繁多,包括:狩猎狙击,快速狙击,精确狙击,夜间狙击等,项目要求的射击距离横跨一百到一千三百米。还加入了对抗狙击,让各小组直面对手,一较高下。   其中难度较大的快速狙击要求选手进行100米冲刺后,在一分钟之□□击十二个目标,极其考察应变和适应能力。而指定狙击中,选手从瞄准到击发的时间只有区区两秒。   夜间狙击的可视条件很差,射击精度要求很高,   精确狙击要求先匍匐前进通过二十余米的低桩网,快速进入射击阵位,在40分钟之内找出并精确打击九个目标。   团体配合之外,还有单人项目比赛,综合测试各种据枪姿势和距离下选手的狙击能力。   霍龙和成才的小组是团体项目分数最高的,其他两组发挥也不差,团体冠军理所当然的归了A大队。   前两天比赛结束,老A的队伍一片欢声笑语,霍龙高兴的都有些手舞足蹈,揽着成才笑的合不拢嘴,一脸意气风发。   成才应景的露出些许微笑,祝贺着他的搭档,眼神却飘远了。他看着不远处的一群在谈笑的校官,吴哲站在当中,妙语如珠,和其他人勾肩搭背亲热的说着话,离他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士官和少校,云泥之别。   第二次进老A,成才摒弃了以往的功利和冒进。   他想,我有□□就够了,不要忘了最初的梦想并不是往上爬,做什么见鬼的枪王,人上人,只是好好的做个狙击手,然后就连以往的骄傲也一齐丢掉了,他想有一颗平常心。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他默默描绘出自己和吴哲不一样的前路:终究要退伍的士官和在部队前途无量的少校,心里难受的超过了那天被袁朗毫不留情的赶出老A。   吴哲是他珍惜的朋友,想离吴哲近一些,再近一些,长相守。   也许是成才望向吴哲的目光实在停留的太久,吴哲突然从那一群军官中脱身而出,直冲着成才小跑过来。   “成才,明天个人单项比赛就要开始了,你是不是很紧张?”吴哲拉过成才的胳膊,做了个手势:不抛弃,不放弃。   “拿个第一给他们看看,这可是你融入集体的好机会。”成才微微点了点头。   后来,成才在单人项目上取得多项第一,两项为满分,一项打破了最高记录,把其他人都比了下去,又是一个二等功。   袁朗愈发的看不透成才,这到底是个什么兵,城府深到冠军的荣誉和二等功的勋章也不能让他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本来称赞成才一句“不错。”想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嘉许,转瞬之间居然被错开了,看成才神色却是比他还尴尬:“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   这个“人”好像只有自己,袁朗恍然发现成才似乎从来不靠近自己周围的一米之内,这让袁朗彻底放弃了对成才再度施用手段的打算。   其实他在第一次考核的时候说了一串重话就没想到成才还会回来------反正在老A,每年都有成堆的尖子排着队等着他挑,一个枪法还算不错的狙击手他还不放在眼里。   令他愤怒的是成才的回归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一个被他判定不合格的人偏偏重新回来了,不但回来了,所有人都向着他说话,从许三多到吴哲,再到辅助选拔的副官,连上司铁路都说这是个难得的好兵,放弃了可惜。   然而回来的这个成才判若两人,不见了精明,不见了自傲,什么都不见了,原来是用活跃伪装封闭,现在连活跃也不装了,封闭的一目了然,往那一站好像是个透明人,不仔细留神都发现不了。   对着自己这个长官的的大部分时候只有一个“是”的单音,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看他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在看他,给他下什么指令,执行起来是一丝不苟,无论和谁一起,战术配合都默契无比,可是一下训练场就沉默的像个哑巴。 第17章 第四章   (四)   看着成才这次狙击比武的表现,袁朗可以肯定他在选拔的时候放水了,至于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避开和三中队的人结成小组,他和那个二中队的霍龙有说有笑的,对上正经八百的队友嘴巴就闭的死紧。   可要说他排斥一切,偏偏不论是实战还是演练,他都能配合任何一个队友完成任务,完美到无可挑剔,无论队友是和他好的穿一条裤子的许三多还是被他明晃晃的划清界限的自己。   袁朗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个眼神,成才就能明白自己预想的下一步行动,这样的发现让他一阵不自在,好像心被人看破了似的。   算了,反正成才的团队配合不错,也再不会临阵退缩,他心里想什么又何必深究,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既然愿意好好干,他也不会亏待了这人。   两个二等功让成才获得了被保送上军校的机会,袁朗写了推荐信报上去,许可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指定在西安的一所陆军学院。   离开学的日子不远,成才收拾收拾得抓紧去报到,成才走的那天,吴哲和许三多都特意请了小假来送。成才伸开双臂,一边一个,抱了抱两个好朋友,说我们一起合张影吧,想你们了还能拿出来看看。   三个人请哨兵帮忙照了一张,许三多坚持要和成才两个人照,吴哲给好好取了下景,又把数码相机递给许三多,自己揽着成才肩膀让他按快门,许三多第一次摸数码相机,手抖一下就晃虚了,连续几次都没照好,吴哲无奈的自己拿过来让成才站好给照了张单人的。   学校的日子紧张而充实,气氛比老A轻松多了,自在的让成才长出一口气。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成才把自己当成一块海绵,拼命汲取知识,有了假期都不回家,扎在书堆里不抬头。   专业书籍看的差不多了,闲暇时光,成才又借了一本原版《莎士比亚选集》查着字典看,古英语让他颇为犯难,最后不得不取了译本当对照。他还借了和一本古旧的《全唐诗》,和一本《西方哲学史》这些书他在吴哲的书架上看到过,不过除了《全唐诗》,都读的并不十分明白。成才最后完整看完的书,除了《全唐诗》之外还有厚厚一册《园艺入门·插图本》。   成才不止一次的觉得吴哲入错了行当,大硕士斯斯文文的,站在一群老A的糙汉里尤为突出,爱好也是高雅的,园艺,音乐,诗歌,哲学,要是去当个艺术家多合适。   在校期间,成才钻研理论知识之外,还苦练英语,勤学计算机知识,有什么不懂的就写信问吴哲,吴哲也是见信必回,解答的耐心详细,不过如此一来一回效率低的可怕就是了。   只是有一天成才收到了吴哲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一副毛线手套和一条围巾,成才看了附着的信件才知道包裹是薛林临退伍时寄来老A的,放在收发室有一段日子都没人发现,还是吴哲从五班来的退信里翻出来并转寄到这儿。   成才讶然,怪不得之前他寄到五班很多封信还特意留了新地址,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想来五班的兵也换了一茬,再也没人认他这个班长。   吴哲的字迹清隽飘逸,颇具风骨,短短几句叙述后面附了一首《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写战友之情的,是吴哲含蓄的安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的离别从来没有断过。可吴哲说他一直都在,会等着自己回去。   成才有点想哭,尽管自从第二次进老A起他再也没掉过眼泪。   成才每个月眼巴巴去收发室等信,室友笑他,你心上人写来的?成才摇摇头,战友。   室友笑的若有所思,补一句:女战友。   成才无奈:男的。他把信封晃一晃露出吴哲的署名:“看这字迹,这名字,能是女的?”   “那也说不准”成才一个不留神信给人抢离了手,“我来检查检查。”   “吾友八一杠:   见字如面。   一别经年,君无恙否?春暖花开,妻妾成群,赏心悦目,特拍照寄付,与君同乐。”   八一锄头敬上   拿着信封的手抖两抖,抖出一堆相片,照的是各色花卉,也没别的什么东西。   “真是你战友啊,写信文绉绉的,字倒真不错,别当兵了,改行当作家吧。”抢信的人把照片归整归整装回去还给了成才。   成才心里有点恼,终于还是按捺下去,这人没什么恶意,只是军校里清一色的爷们儿闷的无聊,集体宿舍又藏不住事儿,谁要是有对象了,或者疑似有对象,都会传到全班,甚至整一栋楼,把情书翻出来读着玩儿也不是第一次了,饥渴的连友情信都不放过.......   休息日,一众老A聚在吴哲的单人宿舍进行传统娱乐项目捉老A,一派热火朝天,许三多已经给贴了一脸的白纸条,吴哲从头赢到尾反而意兴阑珊,跑窗台上对月抒怀: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   念到一半就给齐桓的大嗓门打断了“大硕士,你思春呢,这么亮堂的屋子念什么“孤灯不明”,窗帘大开着整什么“卷帷望月”还“美人如花”咱们基地连狗都是公的,哪儿来什么美人给你如花。”   “我这叫抒情,”吴哲往花坛一指“我的美人全在那边,领会精神。”接着摇头道:“没文化,真可怕”   C3一边收拾扑克一边补刀:“哦,原来你在发情,那散了吧,我们不打扰你了。”   “小猫□□,你才发情,你全家都发情!”   闹着闹着C3碰倒了吴哲书桌上的相框,啪嗒一声上面的玻璃就一道裂缝,C3捡起来一看是吴哲和成才的合影。   “我真不是故意的,回头我赔你个新的。”   吴哲拿过去查看一下,连忙摆摆手“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坏了就扔了吧。”说着把相片取出来随手夹到本书里,相框直接进了垃圾桶。   熄灯时间到了,夜未深,人已静,吴哲翻个身,脸对着床里侧的白墙,慢慢沉入梦乡。 第18章 第五章   (五)   成才拿着全优学员成绩单毕业归队,被授予中尉军衔。   许三多早早立在基地大门口等着成才,吴哲和他一起。   成才刚一走近,就被许三多抱了个满怀,完毕先生露出一口大白牙的标志性笑容:“成才哥,我可想你咧。”   “我也想你,”成才在许三多胸口擂了一拳“更结实了啊,上回托你回家看看我爹,我家里还好么”   “都好,成叔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吴哲在一旁插不上话,默默的来帮成才提行李,成才连忙松开许三多去阻拦,两只手在行李带上较上了劲儿,吴哲固执的两手并用,终于把行李包抢过去:“你的宿舍早被人占了,这些先放我屋里,你去找队长办手续准备搬新寝室。”   许久不见,成才看见袁朗感觉就像看见陌生人,在学校的日子太忙,忙到他把这个人完全抛之于脑后,倒把曾经在这人面前的狼狈不堪也都忘了,他甚至不太能回忆起那场他以为自己会记一辈子的考核上袁朗说过的话----从前他在梦里都记得每一个字。   两年时光,让成才又找回了最初的自我,被袁朗打碎之前的自我。   办好了手续,成才去吴哲的寝室拿行李,他又落单了。   门没关,成才推门进去,吴哲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弄着一本书,见成才进来,突然发火道:“你进人屋子都不知道先敲门喊报告么,没礼貌!”   成才一愣,下意识关了门退出去,吴哲今天真够反常,平日里他举手投足都印着高级知识分子的良好教养,训练再苦再累也不会这么坐没坐相。更别说为了件小事这么明显的冲人发脾气了,吴哲和袁朗吵起来的时候都保持着涵养,斯文的说话都不带大声,以至于被嘲弄为“娘娘腔。”最生气不过瞪人两眼。   成才想起来他刚到基地,吴哲的态度就不对,连个笑都没给自己,走路都带着风,有点气鼓鼓的?八成是被袁朗惹的炸毛了,自己就是那无辜的出气筒.....   吴哲刚冲着成才大喊完就后悔了,不就是他第一眼先和许三多腻腻歪歪没顾上你吗?不就是和你见外不让你拿行李吗?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一个村长大,多少年的交情,比兄弟还亲,你就一战友,差别待遇就差别待遇,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发的哪门子邪火啊。   不等他多想,成才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报告,轻敲着门。   “进来。”吴哲有点底气不足。   “首长好。”成才进门来先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脸上带笑,眉眼弯弯,露出两个讨喜的酒窝。   一如初见。   吴哲恍然,楞在椅子上不动,心跳加速。   成才笑意更深,弯腰去扯他的脸:“大硕士,谁得罪你了?袁朗那个大烂人?平常心,平常心。不生气了啊,来,笑一个。”   吴哲立起身子,狠狠抱了抱成才:“你回来了,真好。”   成才从未离吴哲这样的近,少校的头就挨在他肩膀上,沐浴露清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近的他浑身的血都仿佛要烧起来了。   成才脸上已经开始发烫,再这么抱下去要出事,出大事。   平常心,平常心,成才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的红晕褪下去,轻轻用力去推吴哲的肩膀,一推,推不动,再推,还是推不动,正当他打算加把劲儿的时候,吴哲已经放开了手。   “你宿舍哪一间,我和你一起收拾。”   成才本来想问问吴哲为什么会不高兴,想想一问就成了火上浇油,遂闭口不提。   两个人一边拿笤帚搞卫生一边说着话,气氛一片大好,直到许三多出现。   “这种粗活让我来,吴哲你去休息吧,最近训练挺辛苦的。”   “三多说的对,你回去吧,剩下的我们两个弄。”   成才不忍心把吴哲累着了,这空宿舍陈年积灰不少,搞干净挺费事,再说和吴哲两个人呆一块他总不住的想刚才的“投怀送抱”,心跳的厉害,需要冷静一下。   不辛苦,才不辛苦,老子乐意干!吴哲气的几乎要摔笤帚,许完毕,许真理,许木木,怎么哪儿都有你,多好的气氛啊,小生好容易和成才说上几句话你就出来搅和。   平常心,平常心,来日方长,吴哲把笤帚给了许三多。   两年了,三中队的人员变动不少,没有多少人还知道那场出了三个逃兵的考核,知道的也忘记了去在意,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训练努力,稳重,可靠,性情温和的狙击手,成才和老队员之间无形的墙无声崩塌,消弭于尘埃。   袁朗也发觉成才对着自己不再紧绷着像防备敌人一样了,他有点诧异,后来也猜到成才是换了环境缓过来了,倒是着意多锻炼一下成才,毕竟这样好的成绩不能浪费了,然后就把削南瓜的差事砸到了成才头上。   成才心里苦.......   “你这么低眉顺眼的是要去相亲啊,脸板起来,齐桓当初怎么削你的你怎么削他们。”   “你这么冷冰冰的是要去参加追悼会?要傲慢,要不屑,要蛮不讲理,要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注意掌握要领。”   成才一个没绷住笑场了,两个酒窝一露,甜的和蜜似的,毫无威慑力。   “笑什么啊笑,严肃点,给我端住了!一百个俯卧撑,现在开始。”   俯卧撑做完了,成才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队长,这活儿我真干不来,您找别人吧,我是狙击手,又不是演员,您让我带训练可以,还得控制表情,太难了。”   “算了,你和齐桓不是一类型,屠夫你扮不来,我也不勉强,你就把你刚入队那谁也不理的劲儿拿出来,把自己当个鬼的那种。”   成才的心沉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身处茫茫荒野,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有的只是自己和手中的□□,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瞄准镜里看去,一片荒芜,但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孤独把成才层层包裹,直至隐去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气息。   新南瓜把他们的教官一个叫做小人,一个叫做幽灵。 第19章 第六章   (六)   小人的个头在当兵的里说实在有点矮,但架不住每次出场都一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吊样,有时候还带着副大墨镜装酷,气场一米八,让南瓜们看了就想打。   幽灵是真的一米八,不同于小人的吊儿郎当,他军容严整,身姿挺拔,桃花眼,薄嘴唇,相貌出挑的能进文工团。可讲话冷的连语调都没有,看着你就像看一团空气,走路都没声,拿着记分册,像个影子一样的跟在小人后面,忠实的执行小人扣分的命令。   老A的保留节目,新南瓜打靶。   极差的可视条件,完全分解的枪械,被恶意调偏的瞄具。   40秒准备时间,三十发子弹,一分钟□□击完毕。   十发一中,十发十脱靶,还有的人连枪都没组完。   简直是欺负人,不,就是在欺负人,成才心里叹气。   “这个靶场就没出过这么差的成绩!”这话袁朗每年都说吧,就像班主任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成才面无表情的立正,等着袁朗将来的表演。   “我抗议,这样的射击条件,用这样的枪械射击,谁能做到?我们不能,你也不能,这根本是为难人,你就是为了显示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我退出!”   一切都似曾相识,满脸不服气的9号多么像当年的27。   “你们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袁朗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报告,我请求示范。”成才亲自领会过袁朗的嘴巴有多恶毒,有多不讲分寸,有多不留情面。他不想让9号先受言语攻击,后受心灵创伤,9号还没把话说死,局面尚且可以挽回,只要在情况失控之前用行动让9号服气,那就还来得及。   袁朗看了成才一眼,发了慈悲:“分解他的枪械。”   成才生怕袁朗反悔,一个箭步冲上去把9号手里的95重新卸成一堆零件,然后又飞快的装回去,整个过程不到40秒,然后进行卧姿射击,全是单发,三十发子弹打完,一分钟的时间还大有富余。   报靶,成绩优秀。。   一看靶纸,除了第一枪是为了调整位置稍有偏离,其他的弹孔都集中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大洞。   9号完全惊呆了,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成才,其他南瓜也大抵差不多的表情。   袁朗开始补刀:“怎么了这是,刚才还义愤填膺呢,这会就变霜打的茄子了你们一个个都傲的很,有什么资本傲?我告诉你们,这只是每个特战队员的基本功,他还是枪法最差的,不过来教你们这群南瓜,最差的也绰绰有余了。全体扣五分!”   “看见这一堆南瓜我就生气!成才,解散,带回,”   袁朗走了,留下一地蔫头蔫脑的南瓜,9号看他走远了,小声问成才:“你真是枪法最差的?我才不信!”   成才点点头:“我确实是枪法最差的,你想知道枪法最好的是谁吗?”   9号傻乎乎看着成才问:“谁啊?”   成才指了指袁朗的的背影,“是他?”   “是他。”   成才望着9号的目光充满了怜悯,9号完全读懂了成才的意思:你们就认命吧,听话点,少吃点苦头少扣点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有人掉队,3个月后,六十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八个人,9号并不是那八个之一。   他是负2分,第八名是正2分,如果一开始他不处处和袁朗对着干的话,这四分要保住并不难,可是他没忍住。   9号躺在老A主楼前面的草坪上掉眼泪,明明是个他再讨厌不过的地方,可是他不想走,走了就是输,更何况,他想学到成才那一手令人惊艳的枪法,走了,就再没机会了。   9号正伤心,头顶伸来一只手,是成才。   “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是幽灵教官,他今天没有板着脸,低敛着眉眼,观之可亲。9号望着那一双能把人沉进去的温柔双目,抓住了那只带着枪茧的手,立起上半身,怔怔的发呆。   成才坐到9号身边:“你今年多大?”   这好像是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9号还是回答了,还带着浓浓鼻音,闷闷的:“22岁。”   “我今年26岁。”   9号疑惑的看着成才。   “我们的军衔是一样的,都是中尉,可你比我年轻,你的起点比我高,所以你比我有前途,”   “我被淘汰了,我不甘心,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输过。”   “没有人可以一直赢,有时候早早输了反而是幸运,站的还不算高,摔下去也还不算痛,若真的到了云端再跌落地面,一下就是粉身碎骨,连从新开始的机会也没有了。 ”成才顿一顿“更何况,你并没有输,你的军事素质并不差,你只是来错了地方,这里需要的是完全服从命令的士兵,而你的个性太鲜明,不肯削平自己的棱角,不符合这里的标准,不代表没有别的地方需要你。”   “很久以前,我有一位战友,他的编号是27,伞兵,中尉,年纪比你略大些,他只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就赌气回了老部队,因工作突出,多次受到上级表彰,现在是副营级少校了。”   “如果当初他留下来,可没有这么好的前程,特种大队编制小,发展空间也不大。”   成才的话点到为止,对集团军而言,光一个师,就有四五个甚至是七八个多至十几个团或者是团级单位。还可以跨团、师任命,或者是调动工作。可特种大队一个军区只有一个,团级建制,大队长往下,中队长,副队长都有数,一个萝卜一个坑,吴哲还是个少校,什么职务都没有,和大头兵干一样的活,放在别的单位,至少是个正营了。   特种大队其实就是他们这些士官拿命搏前途的地方,军官真是不该来。这小南瓜给淘汰掉了倒好,省的蹉跎青春。   就说自己,如果不是命好赶上大演习,大比武,哪儿来的机会立功提干,命不好混的一般退伍了,地方安置也能比常规部队有点优待,退伍费和补贴的标准也高一些,都是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了光荣和梦想吗?已经都给人踩碎了,还留恋什么呢,回去就像回家,回家应该高高兴兴的。”   “你真会安慰人,现在我一点都不难过了,”9号抹干眼泪:“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不要我,是他们没眼光!”说是这么说,9号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模样可爱的很。   成才见他不哭了,莞尔一笑,拍了拍他肩膀,9号眼睛一亮:“教官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要把自己搞成一个幽灵?”   “幽灵,我知道你们都这么叫我,怎么,不记恨我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好人,和袁朗那个小人不一样”9号认真的看着成才:“那天打靶,你急着出来做示范,是怕袁朗拿我开刀做下马威,是不是?”   “是,也不是,别问了,记得回去了好好干,要干的比在老A还出色。” 第20章 第七章   (七)   新南瓜分宿舍,成才有了新室友,本名陶甫,代号葡萄,一开始还怯生生的喊成才教官,正式入队之后翻身农奴把歌唱,自来熟的叫成才橙子,理由是葡萄和橙子都是水果,一个组合代号应该配套,叫的队里的人跟着起哄,八一杠这个“原配”都没人用了。   吴哲生气,很生气,八一锄头和八一杠才是一个系列,一个新来的,这么口无遮拦,但又无可奈何,所以他只喊成才的名字,再也不叫那个令他不爽的代号。   一个许三多和成才好的梦都一块做就算了,讲个先来后到他忍了,这个葡萄才和成才认识几天啊,就把他的位置占了,吴哲心里不平,训练就失了水准,在射击科目上一枪跑靶。   刚扣扳机吴哲就知道要遭,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见袁朗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冲自己这边来。   “大硕士,看来我最近光顾着关照新人,忽略了你,导致你抱有侥幸心理,训练这么心不在焉,想什么呢?梦中情人?”   “队长神机妙算,连这都知道。”   “少给我这儿贫,不管你想什么,你心思没用在训练上,人话不用嘴说,自己上375去反省。”本来袁朗真怀疑吴哲是不是搞对象,或者至少有个暗恋对象,说的话看起来像玩笑,实际上是试探,要是吴哲支支吾吾那肯定有鬼,可吴哲认的这么爽快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最近吴哲连封信都没往外寄,基地里清一色的爷们,总不可能搞内部消化吧,吴哲那个文人心肠,谁知道在伤春悲秋些什么。   吴哲苦着脸认命,其他队员列队去食堂,成才临走回头给了吴哲一个安慰的微笑,意思是帮他留饭,吴哲看成才笑,莫名想起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枉他自诩妻妾成群,最喜欢的那一朵,却并不开在花坛里。   成才啊成才,不管你愿不愿意,后宫之首的位置,我在心里留给你。   袁朗有心栽培,成才成长的很快,没多久已经可以独立指挥一支小分队的行动,和袁朗的配合更是完美。   齐桓要去进修,不出意外之后会提少校,调到集团军某团任副营长,都是铁路提前透给袁朗的,提醒他赶紧预备个接班的副手。   袁朗想来想去,决定先试试成才。   成才知道齐桓去进修,袁朗会找个人临时处理副队长的工作,可没想到会是自己。   “为什么是我,吴哲不是更合适吗?”   “吴哲是少校,少校和中校只有一步之遥。”   袁朗说的很隐晦,但成才听懂了,以吴哲的学历和资历,很可能马上要提中校,不用则以,一用至少是个中队长,临时做副队长是屈尊了,等齐桓回来又成了普通队员,交接起来难免尴尬。如果用队里和齐桓同级的上尉也是同理,倒是自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相比做领队,成才还是更喜欢做狙击手,瞄准镜里的世界是那么纯粹,只有目标;而做领队,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压力太大,每作出一个决定都需要全队来承担。   可是袁朗就偏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一开始是管个小分队,这下副队长的活也免不了了。   算了,坚持一下到齐桓回来吧,倒是吴哲,如果真提上去,恐怕就要调离三中队了,也不知道是顶哪个队长的位置,以后见面怕是难了,成才心里失落,他和吴哲是越来越远了。   袁朗观察着成才的表情,眉头微蹙。好像不怎么情愿,但是也没多话,答了个是字就出了办公室。   这个南瓜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以前听到有机会,眼神发亮,笑的跟朵花似的,现在自己把机会送到他面前了,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倒好像自己在为难他。   副队长的工作成才上手迅速,干的很出色,某些方面甚至比齐桓还要好,袁朗欺负他新来不懂,把很多自己职责范围内无关紧要的杂活也派给他了------比如写定期的思想学习报告,他最烦这种破事,可齐桓太熟,不好推过去。   成才代理副队长以后,袁朗的工作量减小了一半,日子过得舒心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削南瓜都轻了几分。   吴哲郁闷,很郁闷,不能和成才住一起就算了,从前自由活动,晚间休息的时间还能说上两句话,自从成才当了副队长,给袁朗使唤的连轴转,下了训练场就一头扎到工作里,想联络下感情都只能靠眼神。   成才每天默念平常心,盼着齐桓回来自己好落个清闲。三个月过去,幻想彻底破灭,齐桓调走了!   什么情况袁朗应该早知道齐桓要走,队里的上尉不少,都等着位置呢,直接提上来一个不就行了?把自己诓过来代理副队长是个什么意思?   “队长,既然齐桓走了,咱们队里还有3个尉官,级别,资历都够,您挑一个当副队长,我这临时工也好给人家腾地方。”   “当副队长都冲着什么来的,就为了把那个副字去掉当队长,可我这队长的位置一时半会还空不出来,怎么办呢?”   袁朗说话弯弯绕就是多,还能怎么办,往外调呗,特战军官到了集团军都是抢手货,齐桓不就是个例子,特种大队的竞争过于激烈,很多人为了谋前程都这么选,所以那三个符合条件的提上来了也干不长------他们也没多久就能提少校,当队长是够了,可中校往上提时间太久了,袁朗又年轻,退位让贤更别想了,等不起。   倒是自己,中尉提上尉至少三年,上尉提少校又至少三年;两个槛加起来,慢的话得八年,缓冲期够长。   成才默然。袁朗却知道他把其中关节都想明白了。   “你级别不够,这副队长就先代理着吧,好好努力,提了上尉就给你转正。”   成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袁朗,他想问问袁朗知不知道关于吴哲去向的□□消息。   “还有什么事?”   “没有。”   成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擅自打听别人的工作调动是很忌讳的事情,更何况打听的对象还是一根肠子九个弯的袁朗,没的惹人猜疑。 第21章 第八章   (八)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中秋,难得放假,A大队搞联欢晚会,抽签,抽到的要强制表演节目,成才不幸中彩,抱着吉他上台。他一直想学吉他,到去了军校总算有点时间,报了个社团蹭课学了一些,毕业回来也是有空就练习,已经练的像模像样。   他唱了一首情歌《情非得已》。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   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节奏明快,歌词甜蜜,成才又有一副好嗓子,唱出来更是温柔缱绻,缠绵爱意满的要溢出来。   底下起哄可惜这里没一个姑娘,不然这一曲唱完恐怕就要以身相许了。   大家都在笑,只有吴哲听的窝心,这歌不正是在说自己吗,暗搓搓的喜欢人家,情非得已啊情非得已,他抓了瓶啤酒往嘴里灌,动作太猛,呛了一下,直咳嗽,成才拨弄吉他弦的动作顿了一下,稍微有点走音,一帮糙汉也没听出什么,只有吴哲自小受音乐熏陶觉出不对。   曲子又响起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   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吴哲总觉的成才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是在望着自己,他决定做个试验,故意又呛了一口啤酒。   这次曲调却平平稳稳的,再看成才,眼神全放在吉他上,温柔的好像看自己的□□。   得,不光情非得已,还自作多情。   不想了,还是喝酒吧,一醉解千愁,吴哲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喝的又急,不一会脑子就开始发晕,成才的歌声绕在耳边,深情如许,好像是为自己而唱。   什么原因我竟然又会遇见你   我真的真的不愿意   就这样陷入爱的陷阱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刚刚心虚的避过吴哲的视线,一曲终了,成才悄悄抬眼继续看吴哲,大硕士不知道遇到什么烦心事,还在苦着一张脸灌啤酒,已经有些飘飘然,手握着啤酒瓶子对着空气随便挥舞两下,念念有词:“唱的真好,成才,来,我和你喝一个”   他连忙把吉他放下往吴哲那边跑,先把啤酒瓶夺过来放下,又把吴哲歪到不知哪去的身子扶正:“吴哲,别喝了,也不怕第二天早上头疼。”   “别拦我,反正明天放假。”   成才看拗不过他,劝到:“陪我去外面吹吹风吧。”说罢把他的胳膊在自己脖子上绕个弯,使劲儿把他架起来往外拖。   成才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下,吴哲耷拉在自己身上,红着脸,眼神迷离。   秋日的晚风带着微微寒意袭来,让吴哲的脑子清醒不少,但他还是装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往成才身上靠,暗地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帮电灯泡都在里面闹,这里就他和成才两个人,月光清朗,风声,虫鸣,树影婆娑。   气氛真好,不说点什么简直浪费,太直白了不行,得委婉点,委婉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今晚月色真美。”   这不是我的台词么,怎么让成才说了?吴哲心里有鬼,听到这句话瞬间心跳一百八,难道成才也.....吴哲抬头望了望,月色真的挺美(今天中秋。)   也许,这就是普通的触景生情?   “成才,你知道夏目漱石吗?”吴哲盯着成才的反应。   夏目漱石?日本人?成才心里后悔,为了能和吴哲有点共同语言,文学方面的书他读了不少,西方的他就重点读了什么莎士比亚,雪莱,雨果,大小仲马;中国的则是唐诗宋词,古文观止。日本作家完全没有涉猎,就知道一个川端康成。   “不知道。”老实承认总比待会露怯好 。   “我很喜欢他的小说。”吴哲满怀尴尬,果然就是随口一说。   成才见吴哲失望,打算以后一定要拜读一下这位夏目漱石的大作。   最后两个人看了星星也看了月亮,但没谈诗词歌赋也没谈人生哲学,吴哲话说到一半睡过去了,成才把他搬回宿舍。   吴哲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句叹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谁?是成才吗?成才若对人表白,想来也是一句直来直去的“我喜欢你,”又怎么会以诗言情,“娘们唧唧”的,说起来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吗?   果然是做梦吧,梦里的成才对自己真好。   中秋节没过去几天,上头来了命令,A大队进行改编,抽调技术尖兵新组一个电子中队,也就是四中队,少校吴哲升为中校,任四中队队长。吴哲的任命公开的时候,成才松了一口气,吴哲调到其他中队还在预料之内,怕就怕吴哲直接离开老A。   铁路挺大方,说吴哲新官上任,人手不足,看上什么骨干了可以优先调动,帮助他开展工作,吴哲在心里画圈圈,就差那么几个月,命令要早点来,他就能把成才划拉到自己这边了,可偏偏袁朗已经把成才提成了副队长,那就不好下手。   他决定找袁朗打个商量。   “队长,我有个请求。”按理说吴哲现在是四中队队长,喊袁朗该带上姓。他这么喊把自己的身段放低了,指望待会打点感情牌。   “还叫我队长呢?有求于人?”   “看你也猜到了,我就直说,能不能把成才调四中队来给我当副手?”   “成才?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成才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再说,我们两是同一期进的老A,还是同寝,知根知底,感情也好,我不选他选谁啊。”   “你问过他了,他同意了?”   袁朗心里盘算,成才该不会还没长记性,跳槽跳上瘾,背着自己和吴哲暗通款曲了?。   “没问过,我不想让他为难,毕竟这也算我挖你的墙脚,你是他上级,你同意就行。”   “你也知道这是挖人墙角,你觉得我能同意?”   “你不喜欢成才,你也不信任他,我知道。从选训开始我就发现了,你处处针对他,第一次把他打回去不算,第二次他来,你反应大到失态,跟着你这么久了,那是我看到的唯一一次你毫不掩饰的愤怒,要不是许三多,你不会留下他。你提拔成才做副队长,不过权衡利弊而已,你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是不喜欢的人,只要可用,你就会让他发挥自己的最大价值。”   “你刚才肯定在怀疑,成才是不是背着你和我说了什么,我才跑来和你要人。”   “放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信任的人在自己眼前,你不觉得别扭吗?不如交给我,我帮你解决问题。”   “我的确不喜欢成才,因为他在某些方面很像我,他甚至能猜到我在想什么,而我却看不透他,这样一个人,就像一面镜子,会忠实的反应我想看到的和我不想看到的一切,这令我厌烦,但并不妨碍我放心的把任务交给他。你知道他来了之后我省了多少事吗成才不但可用,而且有大用,为了这个,那么一点不喜欢我可以忽略,就像你说的,我是个很能克制自己的人。”   “你是不是有自虐症?我希望我每天看到的都是能令我心情愉快的人,见了我讨厌的人我会绕道走,这才是人之常情。”吴哲大费口舌,袁朗还是不松口,而且理由欠打的不行。   成才你那么尽职尽责干什么,给这烂人干活,随便点过的去不就行了吗?   “还有一点,我准备让成才接我的班,你要是不怕误了他的前程,把他调给你用,也未尝不可。”   吴哲不语,袁朗还真是够看得起成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如果成才留在三中队,过个六七年袁朗升上去,成才刚好做队长,而他和成才同年,成才跟着自己是等不到这种机会的,要想往上提就只能像齐桓一样调走了。   罢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与其让成才在自己身边呆几年然后调走,不如隔着一个中队还在一个单位。   后来,成才问吴哲借了一本《玻璃门内》,翻开时才发现内里有一枚手写的书签,上面总共两列字:   “今晚月色真美。”   “比月色更美的,是你。” 第三卷 :《鹧鸪天》 第22章 第一章   《鹧鸪天》   苏轼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一)   成才在五班后面的小山峦上静静的伏着,□□瞄准镜的十字环准确的套住一辆孤零零的军用越野车,放大,再放大,终于清楚的显现出一个人形,那是正吊儿郎当的东张西望的袁朗。   一直保持着平稳的枪颤动了一下,成才把它从自己的假想目标上移开。   袁朗停车踏上许三多修的那条路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兵在旗杆底下整队排成一列,打头的就是成才。   四个人,站出一种自信和自尊,代表着这个曾经散漫的地方艰难建立起的自制力和秩序。   日头正高,风正猛,红旗猎猎,四个人整齐划一的抬手敬礼:“首长好”。   成才目视前方,眼神并没有落到袁朗身上,他带着三个兵,好像带领着千军万马,自有一股沉着气概。   其他三个兵对袁朗虽然有所好奇,但是都纹丝不动的站着,和成才一样的昂首挺胸,并不去打量眼前对五班来讲是个稀罕货的中校。   袁朗心里震动,严肃还礼,“成才留下,其他人解散。”   许三多那天来为成才说情,让他对五班产生了兴趣,于是借调档案之便,有心来看一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结果只能说是“名不虚传。”   比许三多说的还夸张,还偏僻,还荒凉,如果不是来了这一趟,他都无法想象702团居然舍得把一个难得的狙击手放在这里。   三个兵并不动,袁朗虽然官大,但来的着实蹊跷,每个人都心存警惕。   “解散,自由活动。”成才发话。   三个兵无声散开,默契的远离了营房。   成才把袁朗请进屋里,倒上水,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首长有什么指示?”   袁朗把档案袋往桌上放了:“你的调令下来了,跟我走吧。”   成才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我的班副刚退伍,我再一走,五班就没人管了,团长怎么会放我?”   “你怎么知道,你们团长确实想用这理由个打发我,不过,这份命令是从师部下来的,当然不管用。”   成才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稍等一下,我还有些事情交代,不会很久。”   第二次回五班让成才想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袁朗因为伍六一对自己压根没好印象,再比如自己被发配到五班十成十是团长的授意,可能是为了他的连长高城。   刚来五班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要改变现状,可就算团级的小比赛,三连长都不让他去,更别说更大的比武,哪怕他和指导员做了保证,只要去了就一定能拿到好名次,他太想念□□了,做梦都想,除了参加比武,根本没办法摸到。   最后被他缠的烦了,指导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没有用,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哪个上面?   一开始成才不明白,但那天袁朗来拿档案,他突然明白了,上面是团长。   许三多得到了全然的赞许,还有那辆颇具意义的坦克,成才收到的只有冷眼。   但这并没有让成才沮丧很久,反正他已经和702团没有关系了,他的前程在老A。   只是天意弄人,在老A打了个转他又回来了,成才知道,和表现无关,只要团长王庆瑞还在一天,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但被袁朗一席话说的心灰意冷的他已经没心思去在意了,他整治五班也不过出于惭愧,惭愧自己初来的划清界限,把自己放在五班的对立,其实自己和这些所谓的“孬兵”没什么不一样,都是702团的弃子。   他早知道自己只有一条看得见终点的路:退伍复员,可他还是要尽到身为班长的本分,他要把五班带好,让瞧不起五班的702团看看,五班并不是“垃圾中转站。”他想给自己的兵,自己的战友,留下一点对军营的美好回忆,而不是终日里无所事事的颓废。   不抛弃,不放弃。   如果不是连长的强硬和许三多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不会重新站上老A的训练场。   演习结束的时候袁朗给了一个加入老A的邀请,他欣喜,自己重新起跑,跑完了全程,再无遗憾,但并没有抱多少希望,他不知道袁朗是不是为了安抚许三多在A他,也不知道团长乐不乐于高抬贵手打开为自己设的卡。   其实退伍也没什么可怕,他能把五班变个样子,什么事情做不成呢,只可惜会辜负了许三多一番心意。   袁朗要不要自己都在预料之中,预料之外的是袁朗亲自来了五班,上次袁朗来702团团部提档案可都是为了许三多,他成才是顺带的。   袁朗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不过成才是因为得罪人才沦落到五班来很是是显而易见,至于得罪了谁现在也并不重要,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名老A。   另外两个上等兵挺平静,成才早晚要走,他们都想到了,只有列兵小赵抱着成才哗哗的流眼泪,他刚下连队就被分五班来了,是成才一手带出来的,对成才的依赖不是一般的重。“班长,你怎么又要走了,我舍不得你。”   “班长是往高处走,你哭什么呀,应该高兴点。”郑轼埋怨他。   严斌帮腔:“赶紧撒手,你那鼻涕眼泪全蹭班长衣服上了。”   其实他们也很有些伤感,新分来的班长对他们不可能和成才一样的上心,成才走了,被成才吸引来的驻训部队恐怕也少了,五班大概又会冷清下来。   不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也离退伍已经没多远,坚持过这一阵就好了,可怜了小赵,日子还有的熬。   “别哭啦,其实和第一次一样,就是一场选拔,选不选的上还两说呢,选不上,我还要回来的。”成才轻声安慰,一下一下拍打着小赵的后辈。   “选的上,肯定选的上!”小赵突然不哭了:“班长,我舍不得你,可是我希望你去了就不回来。”   成才哑然,红了眼睛,他松开小赵,望了望另外两个兵:“我走了可别把自己放了羊,其实说不定有机会换个地方,还没到最后就不要放弃。”又低头叮嘱小赵一句:“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成才抹了抹眼睛,控制住情绪,用最快的速度打好了背包,许三多送的瞄准镜被从那杠八一杠上拆下来,重新装进盒子,拿在手里。那双桃花眼对上袁朗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丝毫伤感。 第23章 第二章   (二)   成才自觉的坐了驾驶位,越野车慢慢的驶离五班,成才看着后视镜里不断远去的营房,怅然若失。   袁朗一个人闲得无聊,来和成才搭话。   “对不住啊,演习完了很多事要忙,现在才来接你。”   去了五班之后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内疚,他对成才在考评上的表现相当不满意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别人被淘汰了都只争辩几句就乖乖走人,唯有成才和他针锋相对,顽抗到底。   他原本是打算给成才留点余地的,可是不知不觉,连“我们不敢和你上战场。”这样的重话也出了口,还觉得这人一心就想往上爬,回老部队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一副魂儿都没了的样子,还掉眼泪,丢人。   见识了五班,他才能理解:整个一流放地,换了谁都不愿意回来。   成才还真挺怀才不遇的,怪不得许三多说自己自以为是呢。   演习结束都一个月了,他才来调档案,一是想磨磨成才的性子,二是把成才放新南瓜里有用,可是现在他觉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瞧成才这不动如山的模样,跟自己走的时候一点高兴都没显出来,不是不够稳重,是稳重过头了。   “没什么对不住,劳您亲自来一趟,是我失礼了,其实发个通知,我自己去报到就成。”   “你带的兵不错啊,我说话都不管用,只听你的。”   袁朗本是夸奖成才带兵有方,令行禁止,奈何成才听着觉得他是在挖苦。   “小地方的兵,没见过中校这么高的军衔,有点紧张,首长别见怪。”   “这么见外,还叫我首长?该叫队长。”首长这个称呼让袁朗有些尴尬,这是要划清界限?演习的时候还是队长呢,这么快就降级成首长了。   “选训还没开始,现在叫队长太早了些,按规矩来吧。”   “你怎么知道自己还要参加选训”   袁朗一阵心虚,他本来还在斟酌怎么开口提这事,害怕成才闹情绪-----毕竟以成才的军事素质,选训是完全没必要的,更别说他已经把人家放大草原上晾了一个月了,自己就是为了削南瓜方便才如此安排。   “去年我第一次参加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我想每年的选拔时间应该都是固定的吧,演习刚结束你不来,想必就是等着这个时机,你有什么打算,我配合就是了。”   三茬南瓜果然不同凡响,自己想什么合着他全猜着了,怪不得不紧不慢的。   “那什么,就是走个过场,你已经是正式队员了,就是再来一次集训,适应适应环境,要做什么我会和你提前通气。”   “许三多的伤怎么样了,出院了没有?”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客套两句谢谢队长之类的,但成才实在懒得装,他根本不想和袁朗说话,可成才也知道给未来领导摆脸色看实非明智之举,只好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话题。   许三多可能是两个人唯一能说到一块去的地方,交流了几句青梅竹马的近况,成才紧绷着的神经稍有放松,现在他对着袁朗就像拉响了一级战备。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袁朗看他嘴唇稍微弯了弯,毫无表情的脸终于生动了起来,浅浅的露出一点酒窝,总觉的终于没那么别扭了。   想当初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那个南瓜多可爱,现在这个浑身一股旁人勿近的气场,变化也太大了,和他说话自己都觉得累-----怎么感觉更封闭了。   发觉到袁朗的放松,成才惊觉他对袁朗的态度太硬邦邦了,应该更恭顺一些才行,毕竟袁朗本来就不待见自己,要是自己对袁朗的排斥露出什么端倪,以后就难在三中队立足了,不论心里怎么想,面上的功夫还要过得去。   两个人接下来的谈话在成才放软了态度的配合之下还算轻松愉快,到达老A的基地,成才领到了自己的新编号32。   令他诧异的是这回在楼外面拿个登记册写写画画的是吴哲,大硕士板着的脸在看到成才的时候破了功,笑的一脸灿烂,冲成才比了个“顺利汇合”的手语。随即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度开始问话:“姓名?单位?”   成才:“W集团军T师702团机步三连一级士官成才!”他答的并不大声,他知道老A的套路,第一次来,齐桓可是说过:“一个团的了不起吗?我还没聋。”   “大声点,蚊子是你们家亲戚吗?”   不愧是吴哲,这不按套路出牌啊“报告,远房亲戚。”   几句话的功夫,吴哲已经笑场两次了,袁朗不在,他也没打算太过勉强自己,吴哲努力的把面部肌肉控制回没有表情的冰冷状态,喊来一个老A拖走了成才的行李。然后领着成才上楼,背着手,踱着步,一幅大爷做派,活像个老干部。   吴哲并没有浪费口水对成才重复注意事项,成才进门之前,吴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狡黠的挤了一下眼睛。   成才乐的冲吴哲直笑,其实重来一回也没什么不好。   屋子里已经或站或坐的安置了三个人,两个中尉一个上尉,上尉是海军迷彩,两个中尉一个陆军常服一个空军常服,都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见成才进来,一开始有些愕然,随后都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来了新同志啦,自我介绍一下,31,杨惊涛,来自海军,两栖侦察大队。”   “29,徐晖,W集团军,武装侦察连的。”   “18,陆霄,空降兵侦察队。”   一屋子的侦察兵,成才后勤班的出身真是不够看。   “32,成才。29,真巧,我也是W集团军的,T师,702团。”   “在一个军,不在一个师,隔得有点远,不过也是兄弟部队,你也是侦察兵吧?”   “是啊。”以前是,现在不能算是,可成才也不是说谎。   “这什么破地方啊,一个个都鼻孔朝天,中尉敢冲着上尉大喊大叫,军队的纪律让狗吃了。”杨惊涛第一个抱怨。   其他两个中尉是被吴哲训的,心里稍微好受点,毕竟部队等级分明,上级要骂你,那也只能受着。   “这住宿条件也太差了,还不如我们班一级的大宿舍。”徐晖跟进。   “就是,不都说特种大队条件好吗?成心的吧。”陆霄撇了撇嘴。   成才微笑着劝:“平常心平常心,先分床整理内务吧。” 第24章 第三章   (三)   穿作训服不让带军衔只认编号的霸王条款当然收到了一箩筐毫无作用的抗议,成才尽可能安抚了他的室友,想着怎么让他们在晚上的集合里不要说话免得被扣分,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新来的势必要领受这场下马威。   发完作训服和日常用品的当天夜里就吹了集合哨,一群军中骄子飞快的下楼整队,很像样子,但架不住站了十多分钟了,面前一个人没有,让他们几乎要怀疑刚才的集合哨是谁的恶作剧,队列慢慢稀松起来,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31和29已经和旁边的30交流起了部队伙食,成才老神自在的站的笔挺,等着袁朗登场。   不出意外,全体扣两分。   袁朗从队列里穿过来穿过去,极尽嘲讽之能事,到成才面前停下:“这个就不用扣了,他刚才一句话也没说,值得表扬。”   吴哲应了声是,成才得到了全队的注目礼。   一个近的让成才不舒服的距离,袁朗在成才耳边道:“明天武装越野,把他们都远远甩在后面。”   成才心里咯噔一下,感情把自己留在这是立靶子呢,枪打出头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被拉去跑30公斤负重10公里越野,成才无奈的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29还在中游,31和18勉强的坠在大部队的尾巴上晃动,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袁朗开着车听音乐,拿个大喇叭持续拉仇恨:“还什么兵王,精英,这才多久,队形都散成沙了,随便找几个老百姓也不至于跑成这熊样!”   “就32还凑合吧”“跟上,跟上,比32后到30秒的通通扣两分。”   此话一出,成才立即如芒刺在背,脚步迟滞了一下,稍微放慢些许速度,袁朗让吴哲把车速提高,补一句:“32要是跟不上我的车,扣10分!”   成才还是被扣了10分,袁朗几次提速,到后面根本不可能跟上。   下了训练,其他三个人看成才都像看怪物。   杨惊涛:“32,你深藏不露啊,你还是不是人?”   陆霄:“不是人,是外星生物。”   成才辩解:“步兵体能抓的狠,遇上要求严的主官,天天加餐,还提高训练要求,你说是吧29。”   徐晖先点头,后摇头:“你说的是没错,可你跑的还是太快了,今天没被扣分的一个指头的数的出来,不过袁朗和你是不是有过节?最后那速度超人也跟不上啊,存心为难你?”   成才心知自己故意减速引发了袁朗的不快,这是个警告,说是走个过场,分要真被扣光了自己还是得走人。   到时候许三多的反应可想而知,那呆子为了和自己在一起都摔成那样了还叮嘱他要好好表现,若是不努力给淘汰了,他实在没办法面对最好的朋友的失望。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袁朗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山里野大的,从小跑得快,武装越野常常拿第一,再说我是个士官,教官抓训练是不会客气的。”   其他三个人楞了一下,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确实,整体来说,军官接受的训练没普通士兵那么严。   所有人都在咬着牙坚持,到了那唯一可以放松的休息日,31已经兴奋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用被子吧自己卷进去,准备一觉睡到自然醒。   29开心的哼起了小调,18闭目躺在床上,一脸解脱的微笑。   按道理今天夜里会有一个加量的长途强行军,成才在犹豫要不要过早戳破他们的美好希望,转念又一想,有自己在,袁朗未必会按流程走,如果自己不提醒,拉了紧急集合,最多他们像袁朗抱怨抗议,如果自己做了提醒,他们提心吊胆一晚上,却并没有所谓的紧急集合,恐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袁朗把自己放进新南瓜里绝对预先想出了规避自己给予他们指引的办法---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妙。   果然,他们睡了一个安稳觉,虽然休息日还是被取消,全排成了理论课,列队的时候,袁朗着重往与成才同屋的几个人脸上扫视,没有任何异常发现,颇有些失望。   然而,星期一的凌晨,所有人被叫到操场练习了半夜的匍匐前进,不知道爬了多少个来回,坚硬的水泥地带着寒气,在摩擦中和南瓜们的肘关节与膝关机进行了亲密接触,破皮流血。   回到宿舍稍作休整,又迎来了毫无预兆的实弹射击,成绩列入总分。   去靶场的路上成才想起刚才袁朗附在耳边的“关照”一阵头疼,他说:“待会有实弹射击,尽全力。”   看来袁朗是不打算亲自做示范了,用瞄具失准的枪械射击讲究的就是多练,靠手感调整偏离,练的越多调整的越准,他在这方面受过专门训练,自然不是其他新人能比的,可这实在不公平,严格来讲是一场欺骗,更何况他前面在体能训练中已经够惹眼了,袁朗逮着他死命夸,已经有不少人迁怒到他身上,暗地里和他较上劲儿------袁朗要的大约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有的选,他实在不想继续招人注目。可是袁朗的命令已经下了,他不可能放水,如果打乱了袁朗的计划,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表面上,袁朗对他不吝啬溢美之词,实际上扣分可是毫不留情,用那个烂人的话说:“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你是高标准严要求。”不及格扣2分,而要是做不到优秀,到他这扣五分......   第一批十个人先行射击,自然一片脱靶,饱受袁朗嘲弄,然后不服抗议,18直接向袁朗挑衅,放话在场的不论是老A还是受训人员,没有人可以做到在这种情况下合格,并请求袁朗做示范。   他比27聪明,并没有为自己设计任何不利后果,袁朗做不到,自然是让南瓜看了笑话,做的到,示范也是教官的本分,想扣分都没理由,怎么样他都不吃亏。   “你这话说的太早了,还有人连枪都没摸到呢?你怎么就知道剩下的这二十多个人里没人能做到,你看扁自己就算了,可别捎带上其他人。要真没人能做到我再示范也不迟.”   两阵枪响过去,最高成绩也不过中了三发,离及格远着呢。18的脸上已经浮起胜利般的微笑,吴哲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指示成才和被排到最后的31,29准备射击。   另外两个人的枪才组了一半,成才已经打中了他的第一个目标,那一声突兀的枪响让两个人手中的动作同时一滞,一阵带着独特节奏的单发的枪声过去,他们刚刚组好了自己的枪,而成才业已射击完毕。   报靶,成绩优秀,吴哲心里咋舌:乖乖,这比袁朗当初给他们做示范还高了5环。   “32出列,加五分,其他人全体扣五分。”袁朗着意顿一顿,又补一句:“18号质疑教官,加扣五分。” 第25章 第四章   (四)   虽然老A对南瓜还是那样,可有了成才做样板,完全激起了他们好斗的本性,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似的,憋着股劲儿要争强夺胜,倒没什么精力去抱怨教官了。   成才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对于老A不让带军衔,他和许三多是唯二没有意见的,军官和士官在袁朗的支配之下小成了微生物,一切用成绩说话。   这曾经让成才窃喜,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成绩,成绩让他在新兵连脱颖而出进了钢七连,成绩让他从五班的草原站上了老A的训练场,他抛弃了所有,只求成绩,求一个结果。   袁朗说这是虚耗人生,可转眼又拿着成绩当标尺来评判人,不停的对他的成绩提出要求。   其实成才知道,最后让袁朗妥协接受他进老A的还是成绩。   第一次他选择机会抛弃了战友伍六一,袁朗说你不合格,第二次他想放弃机会选择许三多,袁朗说你不合格,仍然。   大概自己能入的他眼的也只有成绩,虽然袁朗从来不曾承认。   若是能分到其他中队该多好,既能避开袁朗,还能和许三多在一起。   无谓的幻想,成才一阵苦笑。   起床号吹响了,又是比昨天更难过的一天。   一群南瓜在跑400米越障,袁朗和吴哲端着保温杯喝茶旁观。   吴哲十分悠闲:“漂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成才跑个400米越障都这么好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袁朗一点不客气:“那是因为以前你得和他一块跑,跑的成绩还不怎么样。”以前只顾着关注许三多,还真没发现成才400米越障跑的不错,颇具观赏性。   吴哲想起自己被扣到只有两分的悲惨历史,不说话了,不愧是成才,烂人这么盯着扣分还稳居榜首。仔细想来,连他的强项□□速射都被成才比下去了,他唯一比过了成才的项目好像只有武装泅渡,谁叫他是海军陆战,这个练的多。不出意外,成才大概会是老A史无前例的三次参加集训三次第一的人物。   袁朗对成才也太狠了点,用尽一切手段压榨成才的剩余价值。   一切的发展都让袁朗感到满意,直到这一批南瓜的第一次小组对抗演练。   由老A扮演假想敌对南瓜进行围追堵截,而南瓜要结成固定小组,进行有效反击的同时完成获取机密情报的任务。   已经被判定阵亡的薛刚郁闷的在指挥所的地上蹲着:“真要命,一打一个准,这谁啊,这么狠。”   同样阵亡的连虎在思索中:“刚才我们遇到的不止一个组的南瓜吧?”   “难道他们汇合了,没可能,每个投放点隔得老远,时间也是错开的,又没有定位。”   说话间又一个人垂头丧气的进来了,是C3。   “你也栽了”   “技不如人,我是服气了,对面那狙击手不是人,是个鬼,放一枪就没影了。”   齐桓骂道:“他妈的谁这么缺德,别让老子抓到”带人补缺去了。   最早阵亡,刚出院参加演练的许三多突然说话了:“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成才,他枪法可厉害咧,去年的演练他也参加了,也是这场地,地形他都熟。”   C3听了这话从地上弹起来:“都过去大半年了,就算以前侦察过,地形他现在还记得?真是个鬼!”C3感叹一声,又想起了什么:“既然你知道是谁,刚齐桓还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马后炮。”   “我怕菜刀一生气,死命盯着成才,被击毙或者俘虏要扣分的,队长好容易答应让他来老A了......”   演练结束了,16个参加的南瓜,老A抓到4个,还有12个汇合之后协同作战,在成才的带领下运用声东击西的战术顺利完成任务,而老A损失了16个人,8个都是成才击毙的,包括两名狙击手。   战损比4比一,说的好听点叫亲出于蓝,说的直白点叫耻辱。天天削南瓜,结果被南瓜给削了。   成才功不可没,他先收拢了所有没有退出演练的同行,集中力量,再群策群力商讨战术,都是带过兵的军官,谁没两把刷子,更何况还有成才提供的关于老A的情报。作战计划敲定,成才领队执行,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他仔细排查了所有可能的隐蔽点,直接摸掉很多暗哨,更是计划了一条出其不意的路线直达任务目标。   袁朗听完了汇报,烦躁的以手抚额,这次演练他想着锻炼一下新队员,就没亲自参加,让吴哲带队指挥,齐桓辅助,结果给打的这么难看:“成才提前结业,至于其他的南瓜,修改计划,过几天再加一次演练,淘汰到8个。”   吴哲刚要出去,袁朗又添了一句:“把成才给我叫来,现在。”   32号刚从模拟阵地上下来,还披着吉利服,画着伪装油,一脸无辜,低眉顺眼的站在袁朗面前。   “你为什么要透露情报给其他人,你这样怎么保证演练的真实性?”   “是您说的,凡是要我尽全力,不然分扣完走人。”   “别狡辩,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单人项目上我要你起个带头作用,不代表我允许你带着南瓜造反。”   “怎么叫造反,任务是您布置的,我们只是执行。”   袁朗一时竟回不上话。他挥挥手下了逐客令:“你的集训今天结束,回去收拾东西,搬吴哲那里去,明天和其他队员一块训练。”   “是。”成才应了一声,有点诧异,却并不见高兴。袁朗的反应和他预想中差的有点大,看来其实袁朗并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哪怕自己扰乱了他的计划。   总之这么多天受的气是都一报还一报了,至少他没吃亏。 第26章 第五章   (五)   成才回南瓜小楼收拾行李的时候,陆霄哀怨的全程盯着他看:“32,好容易今天出了口恶气,高兴劲儿还没散呢,你就弃我而去,当初4个人,29跑伤了腿,31分被扣成负数,只剩下你我,你还提前结业了,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连个伴都没有。”   成才苦笑道:“别以为我是脱离苦海,正式训练比现在还苦呢,我在对面等着你啊。”说罢拍了拍陆霄肩膀。   做吴哲的室友很愉快,毕竟有被共同压迫中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吴哲又能说会道的,训练再苦都能苦中作乐,驱散了成才以往的孤独感。   吴哲在帮袁朗搞集训,整天的板着脸,虽然身板单薄,没有齐桓当年做屠夫的震撼力,训起人来也是像模像样,他天天和成才抱怨:“小生如此纯良之人,跟着烂人为虎作伥,内心甚是不安啊,等到选训结束,小生的在新人里的形象不知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训练可以轻松点,要不打死小生,小生我都不干。”   吴哲伸手捏了捏成才的脸:“你的代号小生都帮你想好了,就叫酒窝,使用了借代的修辞方法,再贴切不过了。”   成才对此并不响应,吴哲有点失望,手上加了力道扯成才的脸颊:“来来来,给小生笑一个,把你的招牌亮出来。”   成才无奈的笑了一下,吴哲黯然:“不开心就不要笑,是我强人所难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不是,”成才看吴哲满脸受挫,连忙解释:“训练紧张的,不是因为你。”   蔫头蔫脑的吴哲突然满血复活:“逗你呢,成才,你要多笑,有助于增加亲和力,可以帮助你更快的融入集体,本来呢,拉近和烂人的关系是最优方案,但是我知道你不想对着烂人,这个太为难你了。不过菜刀人不错,你们又都喜欢枪,有共同语言,你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消除一下他对你的误会,你和大家自然就能相处好了。”   在三中队,成才感受到的氛围并不友好,毕竟临阵退缩算是一种“前科”,植入了不信任的因子。   说真的,如果袁朗当初是以这样的理由把他退回去,成才毫无怨言,但袁朗那些涉及到人品道德的尖锐刻薄,才是压垮成才心理防线的主因,成才知道自己很自我,比不上许三多的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但他自认绝没有袁朗说的那么龌龊,不珍惜任何事,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都冷冰冰的扔掉,什么叫:“我们不敢和你这样的人一起上战场?”难道他会出卖战友或者在背后□□枪吗?   他成才是喜欢争,可争的从来光明正大,一切各凭本事,绝不是背后下黑手的小人。   这些高高在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同情的评语使得他对袁朗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成才不断的在心里劝自己,理智一点,再理智一点,从你放弃的那一刻起,结果就注定了,袁朗用什么样的理由,怎么说,都不会改变,又何必介怀。因为他明白,这样的耿耿于怀会让他习惯性的怀疑袁朗的命令,到了战场上甚至可能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抛开个人情感,袁朗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他有足够的冷静让自己做出最适宜的判断。在演习中,许三多从高处跌落,成才愤懑袁朗不下令救援,可他知道:袁朗是对的,哪怕是他最看重的士兵已经负伤,他的眼里还是大局,还是任务,还是目标,为此,他舍得牺牲。   成才想起了在选拔上脱水的那个兵,他亲手为他拉响了求救弹,伍六一说佩服那个时候的自己,袁朗说他年轻的时候最像自己,也许是真话吧。   做决断太难,因为要舍弃和牺牲的太多,所以管理者往往不讨人喜欢。   对于吴哲的建议,成才努力的实践了一下,他和齐桓的关系稍微有点缓和,相对和其他队员也不再处于互相无视的状态,毕竟再怎么说,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而特种大队不是一般的看着成绩。   有些队员向他请教射击要领,他也毫不藏私的都一一说了,实际上尽管成才不愿意,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要有人先主动,尤其对他而言,如果继续把自己缩进壳里去,就意味着永远做一个外人。   以前成才处人太天真,三包烟强化了领导和小兵的划分,惹的人不快,其实划分三六九等的哪是那三包烟,部队本来就是个等级分明的地方,那是早就被军衔,军龄,个人能力划分好了的。   被袁朗剥离了伪装,反倒让成才学会了更高明的伪装,其实那不叫伪装,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毫无遮掩的露给人看,就连许三多,他不高兴的时候反而会挂起傻笑,只是不说话。成才知道,那是一种消极的抗拒,傻笑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情绪。   这一届的南瓜考核道没出什么新花样,唯成绩论------类似化工厂模拟演练的大阵仗不可能年年搞,也搞不起。   陆霄成绩在集训队里也算上游,自然人人抢,几个队长协商不一致,铁路最后叫他自己挑,他看着方旭挺和善,义无反顾的去了二中队。没有教官的精神摧残,还交了一堆朋友,训练虽苦,倒也自在。   “成才,成才。”午间自由活动,陆霄兴奋的冲成才挥手。   成才跑过去,陆霄在草地上大字型躺下去,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我真同情你,怎么就分到袁朗那个小人队里去了,还是内定的,选都没的选。”说起袁朗,陆霄就带了几分鄙夷:“那套逆境论留着骗鬼吧,战场上的逆境并不包括来自同队之人的精神攻击。”   对此成才其实也很不解,若说真是为了磨练人,为什么要在假入队仪式之后还对他们冷冰冰的,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很困难,要互相讨厌却非常容易,你们把我们当南瓜,又怎么能要求我们把你们当战友?   其实他不喜欢老A,一点也不,当初拼命留下来只不过为了逃离五班,所以袁朗说他封闭。说他对什么地方都是路过,其实只是对老A这样,不过他说什么袁朗都不会相信的。   现在,在老A和他有情分的不过许三多,吴哲,还有眼前这个充满乐观精神的伞兵。   以前他想在部队留下来,轰轰烈烈干一辈子,现在这个理想有所动摇,这里真的适合我吗?成才想。   优秀射手选上了,老A也重新进来了,给连长和许三多都有交代了,一个士官在这全是军官的A大队有什么出路可言呢?   退伍复员不过早晚而已,还有几个月就该转二级士官了,自己真的要在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欢迎自己的地方继续虚度三年人生吗?   也许还不止三年,自己还有点价值,三级士官应该也能转,四级就是妄想了。   这样的茫然成才很少有,他向来是个目标明确的人。   看来是训练还不够辛苦,自己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成才放弃了思索,和陆霄杂七杂八的闲聊起来,他在交往中被动的很,所以挺喜欢自来熟的人,既不用担心尴尬和冷场,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第27章 第六章   (六)   三中队每周例行的小组对抗,成才和C3猫在一处隐蔽点,静待时机。   山林之间,天色一暗就几近全黑,树木枝叶茂密的地方,连星光都少的可怜,这已经是他们潜伏的第六个小时,依然无恙。   不是每个小组都能这么持久,已经有好几组被搜出来或者被击毙,回去的加餐视时间长短而定。   C3已经无聊的发起了呆,稍微放松了身体,成才轻轻推他一下:“注意警戒,有敌人。”   几个目标的搜索很小心,距离隔得远,成才也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不知怎么的一下认出最左边的那个是袁朗。   例无虚发的三枪,快如一枪的三枪,袁朗最先被判定阵亡,虽然他下意识还了一枪,也击中了成才,杀伤无效,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成才与C3的小组为存活时间最长,击毙敌人最多的小组,不参加一切额外训练。   和成才一组,成绩不会差到哪儿去,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以至于成才在小组联合行动中颇受欢迎,更让成才的搭档惊喜的是他简直是个队长探测器,只要袁朗也参加训练,成才能像雷达一样的探测到袁朗的靠近,要么隐蔽摆脱,要么直接手中见胜负,而且成才的赢面很大----十之七八。   吴哲曾经在袁朗被成才击毙之后无比幸灾乐祸的嘲讽:“成才干的漂亮,烂人你也有今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随后被袁朗在之后的训练中各种重点照顾。   吴哲私下里问过成才:“你怎么每次都能那么准确的把烂人找出来狙杀?”   “靠直觉吧,或者说本能?”   成才还是义务兵的时候被袁朗击毙过,那个时候他还很好胜,有人比他强,就一心要超过这个人。那种危险临近的感觉他一直没有忘,被一枪毙命毫无还手之力的颓然他也没有忘,苦练射击技术多少有点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的意味。   第三次进入A大队,成才对袁朗依旧有强烈的警戒心,只不过他掩饰的好,所有人,包括和他整日在一起的吴哲和许三多都觉得他对着袁朗不过有点回避-----那也是正常的,谁叫袁朗直到演习的最后一刻都在A人,这烂人在成才这里的信用已经成负数了,换了谁不躲着他点。   这份警戒心让成才往往能最先发现袁朗,这种本能是深刻入骨的,因为成才能感受到袁朗搜寻猎物时的兴奋,他曾经也拥有这样的兴奋,或许他和袁朗从前确实是同类-----袁朗说了,自己年轻时候最像他成才。   可是现在的成才,历经大起大落,心如止水,和袁朗认为的那个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成才还是转了二级士官,若还在五班,退了也就退了,没人会关心一个后勤班长的去留,可哪怕你服役期满,特种大队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凭他进老A的这些波折,全队“闻名”,刚进来几个月就走人,好像耍着主官玩一样。再说他可以想见一旦退伍,许三多哭兮兮的脸,还有连长的大骂:“孬兵!”。连长是个讲原则的人,哪怕父亲是军长也不屑沾光,凡事靠自己,可他知道上次推荐优秀射手,连长越级了,背后肯定有门道。   再留一期也好,老A的津贴补助,还有退伍费以至于转业安置都比普通部队有优待,他查了政策,如果安置考试能考个好成绩,有机会被分去刑警队,公务员、铁饭碗、还能摸着枪,也不会白费了自己这一身本事,是个不错的出路。   哪怕被袁朗打碎做人的根基再粘起来,成才还是成才,先考虑现实再谈理想。   听许三多说,袁朗和他这一期留下来的人许诺:入队便是常相守,随时随地,一生。   他想,果然A人才是袁朗的本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能有一生的常相守。就说今年,年度考核不过的走了一批,因伤退伍的又是一批,士兵是这样;至于主官,好几个主官资历刚到,马上提了职务调到军区去了。   以袁朗的野心,难道会在A大队待一辈子?   怕是刚开始把人削的狠,以此示好罢了,免得影响团结,这话也就许三多那个呆子会信。   全军大比武要开始了,A大队已经开始选拔参赛人员。成才没有报名---报名了他肯定能入选,大小能拿个名次回来,可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呆多久,何苦去挤占别人的机会。   成才的计划总和他真正的人生有出入,比如他为了转士官去红三连是想避开竞争好出头,却被发配到五班;比如他在老A拼命努力想留下来却被袁朗打回原形;比如他想退伍却被连长和许三多逼着参加优秀射手选拔;再比如他想在演习中掩护好悄悄退场,却被袁朗留下成了临时的领队。   现在,成才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军姿站在袁朗的办公室里,袁朗问他:“为什么不报名参加比武?等着我请你是吧?”   这挖苦一如既往的刻薄,挖苦他故意不报名等着领导三催四请摆架子?   老A能人多了,他还不够分量吧,袁朗怎么就喜欢和他过不去?   成才受着这挖苦面不改色,他已经学会不要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我不知道队长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报名没别的,因为我不想去。”   “难得的机会,人人都抢着去,许三多都报名了,你说你不想去,口气够大的。”   “我不想去,”成才又强调一遍,“我才新来,没参加过这么大的比武,我怕我临阵怯场,发挥不好,浪费了机会,机会应该留给准备好的人。”   “你怕怯场?去年你拿着八一杠在射击场上卖弄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你怯场?”   这话已经相当难听,袁朗表面上依旧轻浮,没人知道他已经不太能控制住情绪,在他看来成才不报名就是和他较劲儿呢,恃才扬威,回报他当初的刻意刁难,把自己的位置摆的高,只要他好言相劝就借着下台阶-----他就偏不让他如意。   “那不是卖弄,武器是自选的,我对八一杠比九五熟悉的多,我只是做了最合适的选择。”成才只解释这一句,“队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   成才想要单方面的结束这次谈话,他已经转身去拧门把手,袁朗的话紧追不放:“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成才的身形一顿,沉默。袁朗既然不信,再解释也不过白费口舌。   “我懒得分辨你是真话假话,给连队争光的事情人人都有义务,你不报名,我帮你报。明天去参加集训,如果被刷了后果自负。” 第28章 第七章   (七)   好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为了训练高精度射击,每天要消耗数万发子弹,打的每个人耳朵嗡嗡响,许三多报的项目是重装越野,和成才完全被分离开来,比武的日子越近,成才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动作轻手轻脚,就怕吵醒了吴哲。   赛前集训淘汰掉了大多数人,但留下来的人里面有成才。   带队的是袁朗,就在去往比赛场地的路上,他还在安抚许三多上场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   许三多小心翼翼的答应着,袁朗不说还好,一说他更紧张了,好在重装越野是个长期项目,跑一跑进了状态就好了。   队伍各自按项目就位,第一场成才抽签上运气不如意,一抽是个一号,然后他上来打了个满分---几乎让后面的选手丧失斗志。   其实顶尖的射手,论水平都差不太多,主要看临场发挥。训练中打出满分的人也不少,可到了赛场上,多少有点心理压力,要想重现最优成绩可就难了。   而成才赢在心稳,其他选手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唯有他不把名次放在心上,不管他发挥如何,成绩总归不会太差,足够让袁朗不再为难他。   上午的项目比完,成才取得了多个单项第一,总成绩也暂列第一。   他回集合点去找许三多,许三多也刚从赛场上下来,一身汗,正拿着瓶水咕嘟咕嘟的灌。袁朗就站在许三多旁边,看神色很是高兴的样子。   许三多一眼就发现了成才,水也不喝了,抹抹嘴兴冲冲的跑过来,笑出一口白牙:“成才哥,我拿第一咧!你是不是也一样?”   成才有心逗他,故意道:“我没你厉害,还成,第二。”比赛项目那么多,他也没样样拿第一 ,不出所料许三多理解成了总排名,他脸上的高兴劲儿有点散,马上反应到:“没关系,下午还有其他项目呢,肯定能追上的。”袁朗不说话,诧异的挑了一下眉毛。   成才笑:“第二不好吗?好歹也是个名次,我当初参加团里的射击比赛,得个第三都高兴半天,这可是全军大比武。”   许三多一脸认真:“第二也很好,可成才哥,我们应该以第一为目标,更何况你从前总是第一,得第二就是退步。”许三多在“退步”上加了重音“比赛还没完呢,我相信你一定是第一。”   成才楞了一下,许三多并不好斗,驱使他参赛的是袁朗的要求和为连队争光的使命感,可他说,“我们应该以第一为目标,你从前总是第一,得第二就是退步。”他说“我相信你一定是第一。”   成才突然想起,许三多杀人之后来五班的那天晚上,他们靠着指挥车在沙地上胡涂乱画,许三多叫他好好把握选拔优秀射手的机会,他说这次期满想退伍,许三多急的家乡话都冒出来的骂他:“不抛弃不放弃,天没亮就全变了。”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成才的眼睛里闪着光,他和许三多比了一下他们之间那个“不抛弃,不放弃”的手势,又笑了,无比郑重的许诺:“好,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拿第一,我保证。”   袁朗只觉得他这一笑,若明珠美玉粲然生辉,竟是十分好看。本来想的几句场面上的勉励之语一时居然说不出口,因为多余。   全军比武第一的美名让成才在老A出了很大的风头,连大队长铁路都对他赞许有加,嘉奖的命令下来,居然是个一等功,许三多参加的项目虽少,也有个三等功。   世事无常,军功章和荣誉证书刚发下来没几天,太平了大半年的三中队就接到了久违的紧急任务。   这是成才的第一次实战,第一次杀人。那感觉实在不好,更何况瞄准镜会把一切鲜血淋漓的细节放大。   成才很想抽烟,虽然他已经戒烟很久了,可最后他还是把借来的烟扔进了垃圾桶,遇事便靠外力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他得自己扛过去。收队以后成才没有回宿舍,他一个人上了375蜂,坐在峰顶最高的那棵树下,固定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羽翼。   许三多找到了他,陪着他蹲下来,说难受就哭一哭,我可以把肩膀借你靠。   成才难受的没那么厉害了,他苍白着脸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以为我是你啊,动不动就哭鼻子。”   许三多答:“成才哥,我哭的时候都有你陪着,所以现在我来陪你。”一句就把成才说的卡了壳,仔细想来许三多哭鼻子的时候,自己大都是一块跟着掉眼泪的。   许三多又说:“你比武得了第一,又立了功,都还没告诉连长呢,至少应该打个电话报喜,连长一定会为你骄傲的。”说罢就起身来拉成才,满是小心翼翼。   成才知道许三多不过寻个由头劝自己下山,很顺从的拉住许三多的手,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腿麻,这一起身没站稳,反倒把许三多往下拽,两个人一下撞个满怀,成才的背磕到了树干,疼的直皱眉,许三多慌慌张张从他成才哥身上爬起来,紧张的问摔到哪儿了。   这么一闹,成才心头的阴霾如云开日现,散了个干净,他笑的像个孩子,“三呆子,我真舍不得你,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下山之后成才和许三多一起给高城打了电话,很久没有听到连长的声音,他想念,却不知道真的拨通了号码该说什么,毕竟老A的日子每天都一个样,训练,训练,还是训练。这回比武的表现倒是个好话题。   高城显然觉得成才和许三多很给自己长脸,那股骄傲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出来,颇有些当年在钢七连的牛气哄哄。 第29章 第八章   (八)   成才和许三多因为立功,被保送推荐去了军校,要离开连队两年,许三多很舍不得,可一想成才也和自己一起,又十分兴奋。   从军校出来,若成了军官,服役期限会大大延长,成才都没想到,从袁朗手中拿到入学通知书的时候自己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还是更想留下来,不说许三多,不说其他战友,光是心爱的□□,他就舍不下,只不过袁朗在那梗着,总归不自在,才想过一走了之,干干脆脆的避过去。成才晓得自己不得袁朗的喜欢,袁朗心思重,心思重的人喜欢单纯的人,无须防备,譬如许三多,而自己想的太多,袁朗接受自己的理由不过是“有用”二字。   但好在袁朗不是王庆瑞,背地里下绊子的打压不屑做,顶多就是在训练里给自己挑挑毛病----自己又不是超人,哪儿能样样完美不出错?多被加餐单练而已,他还受得住,就当是磨练自我罢。   去军校正好,两年不见,袁朗迟早会找到新的兴趣,等回来了就没工夫和自己较劲儿了。   军校比起连队管的没那么严,倒是能让成才喘口气,从五班的谁也不管到老A的诸多条条框框,简直是两个极端,成才在两个极端上上下下,弄得身心俱疲,刚好调节调节。   他还是每个月写信去五班,虽然只叙说些日常琐事,但这信不重内容重心意,寂寞的时候,哪怕是没什么意义问候也会叫人觉得心里暖。他曾经让许三多也写写,自己连带着寄去,帮着五班鼓个劲儿,许三多没同意:“连薛林都退伍了,现在五班没一个我认识的,写什么呢?没什么可写的。”   许三多比较热衷于给三中队写信,不过虽说信封上写着“三中队收”,主要内容还是写给齐桓和吴哲的,一般格式如下:队长好,三中队的大家好,我和成才一切都很好,切勿挂念,离毕业还有XX月,我就回来了。   起头完了主要说些条理分明的军校生活,简直能拿来做时间表,甚至有点像做汇报,完了问问吴哲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成才要交代什么,就在最后附带上,省的麻烦又寄一封。但是不管成才到底有没有添话,落款一定是两个人,许三多不会把成才名字落下。   至于成才单独写信,除开五班就是陆霄,能成为朋友不易,友情也要用心经营,成才不想两年不来往,陆霄把自己忘了。   两年下来,成才的信里问候的人很多,有人托他捎带什么也都照办,提到吴哲的次数最多,哪怕没有正事也会有几句玩笑,齐桓最少,大部分是有什么托付,没有多余的话,唯有袁朗,一次也没提到过,许三多每次在抬头写的“队长好”并没有他的份儿,因为成才觉着自己并不想对袁朗有什么真心的问候,哪怕往上添这种客套话都是虚伪,没必要。   这事儿除了袁朗没人留意到,本来他就比较在意成才---那可是个绝无仅有的三茬南瓜。加上自身强迫症一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让他没办法不发现。   他成了被成才唯一排除在外的人,这个事实让他心塞。   不是郁闷,不是生气,就是单纯的心塞。   想他袁朗人见人爱,谁见了不给个笑脸问声好,结果就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写个信都要把自己完美回避,场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真是前所未有的失败。   这都过去多久了,成才还记恨自己当初把他退回去?可是看表现也不像,论执行力,他比许三多还听话,让往东不会往西,和自己配合更是连齐桓都比不上的默契,甚至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他都能读懂自己要他干什么。要是还对他有嫌隙,恐怕做不到。   算了,不想了,等这南瓜回来在剖开看看到底装的什么瓤。   成才和许三多毕业归队的接风酒很热闹,即使自从第二次回五班成才就把酒和烟一起戒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他还是尽量喝了许多,许三多太老实,让喝多少喝多少,没一会就倒的不省人事,袁朗本想给成才敬一杯说些祝贺的话,一对着人却卡了壳,想着这也太刻意了,要说在许三多还清醒的时候就该说了,刚开席想着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整这些过场的东西,现在又提起来,实在别扭的很,还是作罢。   袁朗的心塞最近变成了持续性的,他发现成才对谁都相处的不错,玩笑开着,肩膀搂着,其乐融融。   例外只有一个,还是自己。   别人拍他肩膀模拟背后偷袭,他笑着回敬回去,自己的手刚挨近,他反手一套擒拿动作,行云流水就把自己胳膊拧死了。   然后又尴尬又生气还严肃的不得了的说:“队长,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还有,成才的代号是酒窝,对着谁都是未语先笑,酒窝一露,笑容如春风袭人,别提多讨喜,对着他就是一张公事公办没什么表情的脸,对其他人的态度是先紧后松,对自己是一如既往的回避。   不是恭敬,不是害怕,可也不是厌恨,是袁朗说不清楚的一种奇怪的情绪。   心塞着心塞着袁朗心塞的已经有点难过,他不明白自己和成才为什么搞成了这样。   当初在演习里不是把话都说开了吗?那些刁难和刻薄只是个考验,通过了考验的成才可以回来,在老A他还有很长的路,之后自己也没亏待他,该评优评优,该推荐推荐,提干的名额还是他亲自给报上去的。   袁朗尝试过对成才示好,比如训练以后对成才进行表扬,再比如对成才做的小组演练计划表示肯定,还比如夸成才在新训中表现突出大家要以成才为榜样。   得到的回应通通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谢谢队长夸奖。”对自己能站到一米开外就绝不进半米之内。 第30章 第九章   (九)   袁朗头一回觉得心累,这南瓜石化过了?只得先把改善关系的计划搁置一边,先紧着处理要进行年度演习而接踵而至的各项工作。   对成才来讲,谢天谢地袁朗终于恢复正常,自从他从军校回来,袁朗收起恶趣味再也不给他提单独要求,害得他不得不加餐,可是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对着他跟对着许三多一样,亲切的反常,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没兴趣和袁朗演什么常相守是个考验的戏码,他们之间保持好上下级的距离就再合适不过,两个互相不待见的人,再近了就免不得要虚与委蛇,都觉得膈应。   年度演习里老A惯例扮演蓝军,把对面打的一肚子火----红军减员率接近百分之70,而自己这边刚到一成。   成才带领的小分队战果尤为丰硕,也正是因为演习中的表现,成才被选入参加这一期的猎人集训。   猎人集训,特种部队的骨干集训,袁朗也参加过,能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其训练之残酷比老A有过之而无不及,打个比方,都是地狱,老A在第八层,猎人已经到了底,在第十八层。不过训练残酷归残酷,若是能挺住,竖着进去还是竖着出来,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成才去参加集训刚满一个月,吴哲的任命下来了,是升迁,少校提中校,副营提正营,任新立的信息中队----专业于电子对抗的中队之队长。   这本在意料之中,部队里像吴哲这样学历高,专业过硬,军事素质还不差,指挥和技术都有所长的军官本来就稀罕,自然升的快,哪儿能让一个少校大硕士天天在自己手底下干大头兵的活。   令袁朗没想到的是,吴哲借了铁路的光在各个中队抽调骨干,把成才给抽走了。说是骨干随便挑,优先调动,也不能真不客气把人家的宝贝大南瓜给抱走了,是以尖子吴哲基本没动,抽的大多是成绩中上的队员,只在近两期的新南瓜里挑了些最好的当苗子养,只有成才是例外,他的训练成绩不只在三中队,在整个老A都是排的上号的,至于枪械方面的能耐,则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袁朗不想放成才走,找吴哲去理论:“别人的尖子你都不动,单单把成才抽走,什么意思?”   “队长,别这么小气啊,我这是不见外。别的队的尖子看着再眼红,那都是动不得的,就一个成才,和我有同寝之谊,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哪能放过,难得铁大支持我,不好好利用一下也太亏了。再说,我不是把许三多给你留下了吗?”吴哲还是叫袁朗队长,放低了姿态打着哈哈,嘴上示弱不妨碍实际上占便宜,反正成才这个枪王是归我了,你有什么异议我听着就是了,也就听一下。   “现在说的是成才,关许三多什么事,要不我把许三多分你,成才你给我留下。”本来袁朗是打算把成才培养起来做自己副手的,现在全被打乱了,至于许三多,是个好兵,可没有指挥天分,只会服从,论用处比成才差远了。更何况有成才在,许三多就算去了吴哲那边还是得回来。可要是让成才走了,那往后可不好说。   袁朗好像做出了让步,可他怎么想的,吴哲又怎么能不知道,一点不松口:“被你压榨这么多年,不知道写了多少额外的工作总结,思想报告,做了多少杂七杂八的计划,成才就算利息吧,我知道你只是看重人家的成绩,心里面对他不待见的很,我也刚好帮你解决问题,免得你对着成才装亲切,装的两个人都尴尬。”   袁朗想解释自己现在真的没有不待见成才,可看着吴哲了然的眼神,猛然发觉是不是不光吴哲,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喜欢成才,他想起许三多曾经旁敲侧击小心翼翼的为成才说过许多好话,若不是出于这样的认知,又何必呢?   和成才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如此看,恐怕成才本人......   袁朗没有坚持留下成才,成才三个月集训期满,直接调去信息中队做了代理副队长,成才来办公室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袁朗难得的看见了那只对着他一个人的因为喜悦而带着酒窝的笑容。   十分刺眼。   待要嘲讽几句却是没什么词说的出口,只默默的把材料递过去,然后成才礼貌的道了声谢,转身出门,又细心的把门带上。   成才走后袁朗抽了很多支烟,烟蒂堆满了烟灰缸。   第二天下午,成才带着个新人从吴哲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了袁朗,礼貌的问了声好,“袁队长好。”跟在成才后面的新人连忙学着也跟了一句,一样的礼貌,生疏。   袁朗楞了一下,冲着两个人点了点头算致意。   成才的脚步声远去了,而袁朗打开办公室的门把自己关进去,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就在刚才,他终于读懂了成才面对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   无视。   是无视,如果许三多观察过成才怎么看袁朗,他会第一时间得出这个迟到了许多的结论,毕竟那样的目光,是他初到钢七连就饱经洗礼的,按这位真理先生的形容,那目光“就像跨越障碍。”   成才来老A走上了一条新路,很长的路,而袁朗,是那路上的障碍,一入眼,便跨过去,好像没有看见。   现在成才与袁朗分道扬镳,那障碍自然是不会再看见了,也不用再费力越过去。   他与成才虽是相识一场,终成陌路。 第四卷 :《如梦令》 第31章 第一章   《如梦令》   苏轼   为向东坡传语,人在玉堂深处。别后有谁来?雪压小桥无路。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   (一)   时值仲夏,阳光微醺,和风煦煦,成才对捎带他回来的战友道了声谢,从补给车上一跃而下。   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当他看见五班那熟悉的几间修的有些马马虎虎的营房,孤独矗立的旗杆,还有许三多修的那条带着红色五角星的路的时候,心里竟是一阵轻松,回来的那一刻,心上的千钧重负悄然落地,一丝声响也没有。   “五班的活人都出来,来搬东西!”   从营房里跑出来三个兵,打头的是班副薛林,然后是上等兵郑轼和严斌----成才当上班长的时候李梦已经去了团部做编辑,而老魏业已退伍,两个上等兵都是当时从新兵里分来的,成才去参加选拔的时候还是列兵呢,他们都和成才半年多没见了。   三双眼睛落在成才身上,定住好一会,又不约而同的挪开。   随后是一段冗长的沉默,沉默再之后:“班...班长”,薛林的声音满是不确定和小心翼翼。   成才冲着他的兵们笑,笑里带着解脱和些许无奈,却并不苦涩:“是我,我回来了。”   薛林望着成才,突然想起他的班长从五班离去参加选拔的时候,那个志在必得而神采飞扬的微笑,明明是同一个人,他却从这笑容里感觉出了什么不同的东西。   成才已经开始从车上搬运一箱一箱的物资,其余三个人像是被惊醒一般,也来帮手,直到全忙完,运输车发动并慢慢驶远了,他们还是不敢和归来的班长说话。   “看见我好像见了鬼,都哑巴了?”成才开着玩笑试图让从一开始就莫名沉闷的气氛轻松一些。   薛林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帮成才拎行李进屋,成才并不推拒,只是自己把堆在营房门口的物资往库房搬。   晚饭是成才做的,他不让别人插手,用今天才运来的新鲜蔬菜亲自整治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   饭桌上,三个脑袋低垂着,不敢看他,也不动筷子,就那么坐着,像是三尊雕塑。   成才心里怅然,他知道这是为什么,自己被退回来可以说是颜面扫地,所以他们谁也不敢先说话,生怕错从口出,惹了自己不高兴。   选拔的最后一天晚上,许三多和他一起猫在营房外面,指责他带了半年,五班依旧散漫,他不以为意,觉得他能让一干孬兵把内务收拾体面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必强求纪律啊,警惕啊这些远的没边的东西,现在想想,就是这样的得过且过把他和眼前的三个兵隔开,冷冰冰地隔开,分明是同一阵地却还要搞的界限分明。   成才想起指导员无端的怜悯,想起连长喟然的叹息,又想起团长似乎毫无理由的忽视与不屑,又想起最终考评上袁朗对自己高高在上带着同情又带着鄙夷的咄咄逼人,终于明白:他总以为他和他们不一样,迟早可以将这里远远的抛弃,其实他和这些兵没有什么不同,都是702团的弃子。   “我回来了,没什么好回避的,我是被退回来的,因为我不合格。从前,我对大家的态度不对,凡事只考虑自己,没把这里当成一个集体。”   成才端起盛了水的搪瓷杯,“以水代酒,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他喝干了杯中水,复又道:“如今我回来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相信谁也不愿意这里被说成垃圾中转站,不愿做702团的耻辱,我想和大家一起努力,努力把五班变好,让那些说我们是孬兵的家伙看看,我们也是军人,是军人就要捍卫军人的尊严!”   成才添满水再度举杯,“愿意跟着我干一场的就把杯里的水喝完,表个态度,表个决心,不愿意的,就当我没说这话。”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所有人都端起了杯子,清水入喉,竟然如烈酒一般灼热,喝出豪情万丈。   “不抛弃,不放弃,这是我第一个连队的连训,也送给你们!”   “不抛弃,不放弃!”四个声音交汇,汇成一股,在空气中奔流,在夜色中冲破寂静,直入云霄。   成才躺在久违的五班的木板床的上铺,睡的无比踏实安稳。倒是他手底下的兵们,有些失眠,却都放浅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班长,在满腹心事中比往常迟了许多才进入梦乡。   清晨五点半,成才的生物钟代替了在五班从来不存在的起床号将主人准确的唤醒,成才利落的穿衣梳洗,整理内务,及至六点,他吹响了集合哨。   短促的哨声让五班的兵们手忙脚乱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慌慌张张的在旗杆前面整队,速度磨磨唧唧不说,军容更是散乱不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尚未睡醒的迷蒙。   成才在心里叹气,别说老A,这放在钢七连,不,哪怕是红三连的其他班,都是被训成狗的后果,且耐住性子循序渐进吧。   每个人都一副做错了事情的神情---昨天的豪言壮语他们可还没忘呢。薛林偷偷瞄了瞄成才,看班长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稍微松了口气。   “薛林!”   “到!”   “作为一个士兵就要令行禁止,在队列里不要乱动。”   薛林发誓刚才班长的眼刀有杀气,好在成才后一句话已经放缓了口气:“我知道大家平时懒散惯了,突然一下严格要求会不适应,所以我也不会要求太高。现在我会把你们当成新兵,给你们适应的时间,太复杂的训练科目,条件所限,我们也练不了,那就先从基本的队列开始,等练出成果,你们好歹能有个军人的样子,有个好的精神面貌。”   成才陪着他的兵站了一上午的军姿,还会突然上去检查他们的手并的紧不紧,就差拉条线看齐不齐了。   午饭还是成才做的,慑于班长的威压,想趴在桌子上的三个兵吃饭都坐的笔挺,总算成才保留了他们的午休。   下午照旧,因为得到了休息,倒并不比上午难熬,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噩梦一样的新兵连时光----他们都是因为那个时候表现欠佳才分来了五班。   令三个人庆幸的是他们晚间自由活动和看电视的权利还没有被剥夺,班长在训练的时候老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训练结束的时候倒还比以前和气好说话了,甚至主动和他们讲了些特种大队老A的趣闻---听的他们有那么一丁点的向往。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向往的,还不是每天训练,吃饭,睡觉。成才故意说的有趣也只不过是忽悠他们训练的时候别松懈偷懒。   作者有话要说:   成才第二次回到五班的生活。 第32章 第二章   (二)   这样枯燥的日子持续了五天,今天是休息日,成才本来打算赶早去团部看看伍六一---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老乡应该当上了一连的司务长,这让他当初做了那个先跑向终点的决定以后少了几丝内疚。   可是五班来了人,他带来了一封附着信的汇款单和一个新兵,那是是红三连的新任指导员,姓徐名炎,成才本来不认识他,还是薛林介绍的,据说送成才来五班的指导员何洪涛已经提成了一营的教导员。   汇款单是伍六一寄的,他执意退伍,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成才塞给他的补品换成了钱,原封不动的回来了,伍六一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刚正,他说:“当兵的都穷,攒点钱不容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钱还是得还你,我能挣。”   成才拿着汇款单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百感交集。相比伍六一,其实现在自己的境地真的不坏,不愧是钢七连的□□,铁骨铮铮到了这般地步,他还真是想不出伍六一当了司务长拖着一条伤腿去搬大白菜的情形,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只是他宁愿伍六一稍微学会哪怕一丝一毫的妥协,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他想起了自己终于没有吃进嘴里的五班的馒头,当时他就应该自己吃了攒点力气把馒头塞进伍六一嘴里......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像一连不能留下伍六一。   新兵叫小赵,认识了五班的荒僻之后,脸色已然发苦,跟在指导员后面怯生生的看着成才他们。   就连新指导员看着成才的目光也带着探究和同情---一个几个月之后被从特种大队退回到全团最没希望的五班的兵,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谈资,当然新指导员的涵养不错,没有当面问成才什么尴尬的问题,只是交代了几句便坐车回团部了。   成才领着小赵在驻地里转了一圈,把各项纪律都细细讲了一遍,下厨加了两个菜来欢迎新人。   老兵们军姿都站的差不多了,到了周一,成才看小赵站的也达标,开始训练队列,五个,不,四个人的队列---成才要在前面喊口令,说实在的有些傻,好在外人也看不见,不怕被笑话。   来了新兵的好处之一是,老兵们即使有心懈怠,总发虚不敢付诸实践,小赵很快适应了五班的生活,他闲暇时爱看书,从团图书馆借的,封皮都磨损的厉害的旧书。   这让成才想起了吴哲,大硕士来老A的随身行李里成堆的书,集训的时候全被没收了,他还为此抱怨了好一阵,后来训练太苦,发现带了也没时间看,才慢慢的不念叨了,当然,现在那些书早就物归原主了。   读书,挺上进的爱好,成才闲暇时也想过自己的未来,这一期满肯定是要退伍的,退伍之后,或许可以用退伍费去考大学---五班这么闲得慌,复习的时间倒是大把大把,他高中时数理化就都不错,到老A以后把差一些的英语(军事英语)也补起来很多,想到做到,成才抽空去了驻地附近的小镇上的书店,买了教材来自学。   练了近一个月的步伐和队列,五班的兵们精气神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成才开始带着他们搞体能,从最基础的俯卧撑,仰卧起坐,三公里开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身体,这是成才的理由,让兵们没法拒绝,成才一开始特意把标准定的很松,做的好了表扬,慢慢加量,练久了竟然一个个都达到了及格线。   后来成才把库房里落灰的器械搬出来搞了个小型障碍场,开始指导他们练习单兵战术,这个就更难些,军事技能考核从来没有五班的份儿,练习起来根本没有动力,还是靠着成才连哄带骗灌了不少热血鸡汤才坚持下来,不过他们倒是对各种战术手势挺感兴趣,平时无聊常常比划着玩儿,成才教了他们一整套,足足五十多个,居然一个个都记住了。   许三多送的瞄准镜早就被安上了空荡荡没有子弹的八一杠,成才喜欢带着它练潜伏与瞄准,看着一个羊粪蛋子都能看一天。   成才还喜欢把几杆八一杠拆了装,装了拆,上了油养护的闪闪发亮,在他的敦促下,五班的每个人都熟能生巧的学会了八一杠的快速分解与组装。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小赵对做狙击手很感兴趣,他觉得那很酷---和初入军营的成才一样的动机。为此成才很高兴,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带个徒弟,不过狙击手的培训太苦,在成才天天要求小赵一动不动据枪数个小时---还往枪口放弹壳,不许掉,掉了加时,之后,更倾向于当个诗人的小赵放弃了做狙击手这个很酷的理想。   夏天就要过去的时候,成才领着五班赢来了难得的实弹射击,靶场上的队列很多,成才所在的一列短的引人注目---其他班长带的队伍都有十多个人。   在等待中五班听到了一些自以为隐蔽的窃窃私语,有人在对着成才指指点点,“那边那个就是从特种大队被退回来的兵...”   “切,我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选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滚回班长的坟墓来了。”   “当初去了两个人,听说他老乡许三多已经是正式队员啦。”   小赵听了气的要找他们理论,给成才生生摁回去“别闹,让他们说吧。”成才一派云淡风轻。   “班长!”小赵有些委屈,在他心目中班长厉害的不得了,哪容的下旁人指指点点。   士兵们挨个打过了靶,五班的成绩不尽如人意,好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在连子弹都没有的地方,成才让他们操枪操的再熟练怎么比得上天天开枪射击的兵。   “垃圾中转站,孬兵聚集地,果然是垫底的,真是给大家做贡献。”   小赵听到了周围的奚落,委屈更甚,一时忍不住,冲声音最大的那个三级士官喊道:“我班长比你厉害多了,你才是孬兵。”   此时成才刚站上射击阵线,一听到动静连忙过来试图息事宁人,部队里最讲资历,一个列兵和三级士官硬碰硬能落着什么好。   “小赵,胡说什么,赶紧给人家道歉。”   “班长!他先骂我们五班,我又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道歉!”   小赵倔强的闭紧了嘴巴,一语不发,狠狠瞪着眼前的三级士官,“新兵不懂事,我是他班长,我帮他道个歉,这事儿闹大了对两边都不好,希望你别介意。”成才连忙递了个台阶给对方下,拉了小赵就想走。 第33章 第三章   (三)   没想到那三级士官不依不饶:“你是他班长,这班长做的未免太不称职,一个列兵冲着前辈大喊大叫,根本没把纪律放在眼睛里边。”   “是你先不尊重人!”   “这里凭实力讲话,孬兵还想要尊重?”   “我是不如你,我们班长比你厉害多了,敢不敢比一比?”   成才眼见情况不妙,顾不得别的,一把拉了小赵就要走,年轻的列兵固执的杵在原地,脚好像生了根。   “小赵!”成才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急切。   “比就比,有种的别走。我正好还想见识一下从特种大队被退回来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此话直戳成才的痛楚,是□□裸的挑衅,这下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在这个时候怂了,五班在全团就更抬不起头了。   成才拧起了眉头,无奈道:“我们的实弹练习都没打,顺个遍,就比100米胸环靶”   这个项目是最基础的,拉不开差距,甚至有可能平手,对面即使输了也不会太难看,以后传出去也不过是他练习成绩比别人高,留了最大的余地。   三级士官没什么异议,两个人做好了射击准备,砰砰砰一阵枪响,五发子弹,单发五次,不到半分钟结果就出来了:三级士官48环,已经算的上优秀;可成才是满分五十环,到底比他高。   “行,这次你比我强,不过这个项目太简单了,也比不出什么,下次有机会再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戚十一。”说到他的名字,其实还有个来历,十一生的,本来要随大流叫做建国,他爷爷嫌弃建国太泛滥,说就叫十一吧,好听好记。   这些缘故成才自然不知道,他只是觉着这个人的名字让他想起了伍六一,不由得生出几分亲切,戚十一冲他伸出手,他下意识迎上去握住,都没想到人家是要和他比手劲儿,不过他自然是没落下风。   “你不错,交个朋友,刚才是我莽撞了,那些话别往心里去。”经过两轮较量,戚十一看成才的眼光已经有些不一样,小赵的事情就算揭过,成才带队回五班,经过团部大门,收发室的值班员喊他:“五班的,有你的信。”成才诧异的停下来,接过信封一看,面上不禁带了笑---信是许三多写的。   回了班里,小赵还在兴奋的给薛林他们宣扬成才今天的“神勇”,成才由着他们兴奋,却是在灯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信。   成才哥:   你好吗?我在队里一切都好,只是你不在,我很想念。   本来想和你讲讲训练的事,可老的科目你都知道,新的科目不能讲,讲了就算泄密(齐桓说的)。所以还是和你说些闲话吧,你应该不会嫌我烦,我家里来了信,二哥在外面挣了些钱,回家了,和我爹商量要开个小矿来着,家里有了钱,今年终于给大哥介绍了个姑娘,可能我就快有个大嫂了。   据我爹说你爹挺盼着你回去的,现在想想,自从来了部队,我们两都从没回过家,是不是有些不孝?可这也没办法,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咱们说好了,等我们都有了假期,我先回702团看看大家,再和你一起回家去。   六一已经是一连的司务长了吧不知道你能不能时常见到他,帮我给他代个好,我想不出当了司务长的六一是什么样子,也许应该长胖了些,但恐怕还是猛的不像话。   许三多   见字如面   看许三多要给你写信,我作为革命战友当然也要问候你几句,我养了许多花,有些已经开了,开的很漂亮,有的还没有,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只是花期未至,要耐心等待,她们都是我的宝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照几张相片给你看看。   最后一段字迹灵动流逸,颇为洒脱,与许三多的工整刻板大不相同,虽无落款,也可一眼看出,显然是吴哲的手笔。成才看的心头一暖,往老A一趟,能交到吴哲这个朋友便没白去。大硕士就是大硕士,安慰人都不会整点通俗的,还藏着掖着拐弯抹角。   寄来的照片除了各色群芳,还有吴哲和许三多的合影,吴哲笑的温润,望之既见君子,倒是许三多,他的笑嘴咧的虽然是比吴哲大的多,可成才能看出来,他好像不怎么开心。   成才也知道这是为什么,老A是尖子扎堆的地方,对许三多来讲实在不是个好环境,压力太大,自己又不在,他心里就更茫然,还好,袁朗好像蛮关照他,但愿他能快点适应。   他想回信,提起笔却不知该写什么,退伍的念头现在告诉许三多显然太早,五班的改变也并不值得特意写什么,于是只望着稿纸发怔,无意间留意到了邮戳,才发现这信竟然是晚了半个多月才到自己手上,成才愣了一下旋即释然,邮差送信只到团部,各连自己领去分发,五班太偏僻,想是给漏了,就说伍六一的信,还是全赖里面带着钱才劳驾指导员亲自交到自己手上,值班员今天见了自己能把这茬想起了已经算不错。   成才决定每周都去一趟团部收发室。   三儿:   我在五班很好,班里来了新兵,才十八九岁,年轻活泼,总算有些生气,不像以往死气沉沉,我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大哥,你的建议不错,等有假期了我们一起回家,我昨天才见过六一,他也一切都好,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变胖。   吴哲:   你的花儿都开的很漂亮,可见你对他们的爱护,我在的地方没有这么多花,倒是有一片草原,现在这个季节远远看过去就是一片绿色的海,草原上有沙鼠,有兔子,还有牧民的牛羊和猎犬,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天堂一般的好地方。   成才   成才觉得自己就像这草原上的草,没来由的脑子里浮现出幼时背过的古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到一半,他又想起后半首: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不光写景,是一首送别诗啊。 第34章 第四章   (四)   秋天到了,这是部队轮流驻训的季节,已经有连队就近选了五班做驻训地,平日里空荡荡看不到其他人的驻训场也有了几分人气。   以前五班的兵疏懒,谈不上什么保障,光是加个油就算完事。成才自从往老A转了一圈看开了很多东西:五班本来就冷清,难得来了人,就给战友们多提供些方便吧。   班长成才带着他的兵,先是把本职的加油工作做好了,又是帮忙扎帐篷,又主动去给司务长打下手,搬完物资又帮着炊事班做饭,成才研究了新菜,也正好找人试吃---烹饪怎么着也是门手艺,不能荒废了。   天天锻炼,成才做菜的水平显然是比大锅一勺烩了的炊事班班长高明,不少官兵感动于今天的伙食改善,纷纷向五班表示感谢。小赵已经熟络的和驻训部队的兵们开起了玩笑,薛林忙前忙后的时候也有人主动搭把手,郑轼和严斌正喝着啤酒和战友们互相吹牛。   清秋明月冷,正中天,西风拂面不觉寒。成才看着眼前的一片热闹,心中慢慢地觉着满足。其实若有心改变,并为之付出努力,总会有回报的,就比如营地现在的热闹,还比如五班的兵不管精神面貌和军事技能的大幅提高,现在已经没有人取笑他们孬兵。   戚十一找了半天,终于发现猫在营地角落的成才,他大力拍了一下成才的肩膀,将成才一把揽过来笑道:“还真会躲,可算找到你啦,走走走。喝酒去。”   “你看其他人都喝成什么样了,”成才指一指东倒西歪的五班成员,连最稳重的班副薛林都已经有几分微醺,“我这班长再一倒,彻底没人管了,明天还要站岗呢。”其实成才早就戒酒了,可是拒绝的很委婉,理由充分。   戚十一也反驳不得,抱怨道:“狙击手是不是都和你一样,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呆着?”   “我现在也算不上狙击手了,”成才叹口气,又笑了:“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喜欢热闹。”   “酒喝不得枪总是能打的,来来来给大家露一手。”戚十一很快找到了别的目标。   “这连靶子都没有,打什么枪啊?”   “打酒瓶呗,我帮你扔,我们连的射手都等着找你比一比呢。”   成才心中无奈,也只得应了---戚十一想要干什么,不让他如愿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儿。   说起他和这倔牛,也算不打不相识,上次实弹射击戚十一输了他两环,就把他给惦记上了,休息日跑了大老远找到五班来说要和他比枪....   成才耸肩,你看我这儿连子弹都没有,不具备比试条件,请回吧。戚十一哪儿那么好打发,说枪比不了那比别的,成才一看不把他比服气这人是没完了,存心挑了自己的强项武装越野,五公里跑下来居然只比戚十一领先了三秒多----好家伙,这速度都赶上许三多了。   结果就是戚十一更不甘心了,怎么就老差这么一点呢,老子在团里可是数得上号的尖子兵,输给一后勤班长两次,这要不扳回来一局,往后在团里怎么混?最后一咬牙说比格斗---之所以不刚开始就提格斗,是他觉得自己体格上比成才好太多,格斗又是自己的专长,比这个就是欺负人了,然而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总得让自己赢回来一次。   然而人不可貌相,身板看起来比自己单薄许多的成才又赢了。   成才坦言在老A有专门的擒拿格斗教学,远非702团的条件可比,若戚十一也去练一练,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干的过他。   如此风度令戚十一彻底心服口服,他好奇的问成才:“你这样的好兵,那死老A都不要,他们那儿都是超人不成?”   成才垂下眼睛掩饰住心中黯然,笑道:“不光有超人,还有钢铁侠,绿箭侠和美国队长。”   “胡说什么呢,那都是美国人,要真来了,就成了叛国了。”   “那超人来了就不是叛国了?”   戚十一想起来超人也是美国的,也乐了,不住地笑起来。   再说营房前的开阔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圈人,都来围观戚十一连队里的狙击手和成才比枪法。   八一杠对八一杠,成才完胜,一个瓶子都没给对方留---若是放水,反倒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日子一天过去,五班慢慢的有了口碑,变成了驻训部队宁可绕道也要去的地方,那里有个枪王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全团。   三连长试图以此为依据,让团长把成才调回团部,被团长王庆瑞不冷不热的打了回来,三连长摇了摇头就此作罢:成才啊成才,不是我不帮你,谁叫你得罪谁不好,莫名其妙的把团长给得罪了。   调去师侦察营的副营长高城在和702团的战友来往之间也听到了不少成才的消息,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原谅成才,第一个从钢七连跳槽的兵。可年少轻狂的幸福时光如沙般流逝,他恍然发现,人在现实面前,是不得不低头的。   就像他不可能守着钢七连一辈子,一点一点失去钢七连的那些日子,整编是悬在全连官兵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高城第一次知道了惶然无助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担忧自己会被迫转业,从来不肯沾父亲半分光彩的他,居然想着要去找老爷子打个招呼,这样他就不用担忧自己会离开最爱的军营。   所以其实成才也不能,当初他眼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望月猴一样的小兵,他先是想尽办法要留住史今,史今走了,又关注着伍六一,许三多,甚至是三班的甘小宁。   他想起了转业走的白铁军抱着指导员洪兴国哭的稀里哗啦的脸,他没法否认,若是成才不跳槽,也许和白铁军是一个结局。   可一开始是他拦着三连长,硬是把成才划拉到钢七连的,原因无他,看重成才在新兵连的表现,这样的动机,这样的对待,又怎么能要求成才对钢七连和自己一样的死心塌地。   高城又想起成才离开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许三多去送成才,自己站在窗边,看见了望月猴红着的眼睛和与雨水混在一起淌下脸颊的泪。   去了老A又被退回来,他可算是着地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帮他造那火箭,才好真的一飞冲天。 第35章 第五章   (五)   黄昏时分,师侦察营的车队开进了五班,这支庞大的队伍开始有条不紊的扎营的时候,成才正领着他的四个兵站成一列向副营长高城敬礼。   成才的身姿提拔的如一棵白桦树,腰杆比他身后的旗杆还要更直些,只是他不敢看高城,放远了眼神,只盯着天边火红的晚霞。   高城看着这个兵心里一阵压抑,他妈的死老A,到底怎么摧残老子的兵了,以前虽说是浮躁了些,多机灵的一个小伙子,眼睛亮晶晶的,见了他就笑,还乖顺的递烟叫连长好,怎么着也比现在讨人喜欢---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全是好像绷紧了一根弦,连眼神都像是穿进了制服,稳重的好像日薄西山的老头子,哪儿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成才啊...”高城想和成才说点什么,可舌头开了头,肚子里却没词,就此打住了。   “高副营长有什么指示?”   高城心里有些不痛快,马小帅都知道叫我连长呢,高副营长是个什么鬼,进了我钢七连的门,一辈子是我钢七连的兵!   旋即又想,当初成才走的时候可是把全连人都得罪光了,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史今当头泼了这小子一饭盒啤酒。看着成才小心翼翼又躲躲闪闪的神态这些不痛快就又变成了心疼---他是想叫我连长的,只是心里有愧疚,不敢吧。   “成才啊,早听说五班出了个神枪手,今天我特意绕道来着,就是想让你和我师侦营比一比。”   成才本来保持着立正姿势紧贴着裤缝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放低了态度:“什么神枪手啊,我还算不上呢,哪里敢和您手底下的尖子兵比,到时候贻笑大方,五班的兵还忙着给侦察营的弟兄们准备饭菜,您这还是个加强营,人多,我得去给他们帮把手。”说罢逃似得走开了。   高城倒是不好强逼他,说是比枪,老子还不是为你好给你个露脸的机会,怎么搞的见了老子和见了恶霸一样逮着空就跑。   成才钻进厨房,围上围裙,带好袖套,才抬手擦了一下已经发红的眼睛,他想和连长道个歉说:我错了,我真的很喜欢钢七连,我不想走,我后悔啦。可是他说不出口,见了连长他便想起以往在钢七连的日子,还有自己离开钢七连时候的狼狈,真叫人难受。   戏剧性的是,成才没有被拉出去和侦察营射手比枪法,反倒给侦察营相当多的士兵做射击示范去了,来了驻训部队,战术训练场,攀爬绳,单杠,双杠,靶场什么都搬了过来。   成才天天听着枪械的射击声在驻训地来来往往,哪儿能不心痒,和侦察营的兵混熟了以后终于求着他们给自己摸上了枪,还打了十发子弹,发发正中靶心,引得一片惊叹,半推半就的就做起示范来,这有点假公济私,别说狙击步了,只要能打实弹,56半成才也是不挑的。不过师侦察营是集团军里相当牛气哄哄的单位---要不能把高城往这调?已经列装了相当一大批的全新95还有□□□□。   成才摆弄着手里的95,想起了老A那五花八门的外军枪械,这可能是他对老A唯一有所留恋的一点,他心里想着事,手上动作却不停,利索的压子弹,装弹夹,上膛,瞄准,击发,行云流水一样的顺畅。   高城远远听着那枪声,看着成才纯熟的射击姿势,用枪的时候,这个兵整个气势都变了,举动之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稳如磐石,例无虚发。   看来这死老A对人是既摧残又锻炼啊,可百炼成钢,他就想不明白,已经褪去了急功近利的成才,怎么就入不得那死老A的眼?这么好的兵都不要,你不要老子要!   高城在心里说,成才,老子原谅你了。他决定了,只要成才稍微对他表示那么一点对离开五班的向往,他就安排成才进侦察营---选拔的时候他就从老A淘汰的人员里面搂了不少好兵,不差成才这一个。   可是驻训都要结束了,高城都没等到,成才总是躲着他,偶尔被他拦住说话,对五班也从未表露出丝毫不满。只是侦察营的车队离开五班的那天,高城知道成才在目送他,看到看不见了为止,那眼神充满眷恋,眷恋的是曾经完完整整的钢七连。   马上要年底了,军里要报优秀射手,高城第一个想到了成才,可成才现在不是他的兵,和他的关系说破天就是都在一个师。但老七连的兵活的不易,成才尤其如此,再在五班待下去,心气劲儿给磨没了,这人也就废了,所以他还是打算把这个机会留给成才。   反正成才会用成绩说明一切的,他这叫举贤不避亲。高城不敢考虑成才愿不愿意去,这要是和伍六一一样,讲原则到死,就是不受他的人情可就尴尬了:老子给你报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然后高城就接到了何洪涛的电话:许三多在他家呢,住了一个星期了,什么也不说,一看就有了心病,让他帮忙治一治。   彼时高城正在野外带队做远程精确打击的训练,听了何洪涛的“告密”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摔电话:下榕树的家伙怎么就这么事儿多,正好,让这两个老乡抱团取暖去吧。   一支小小的车队在草原暮色下行驶,高城的战斗指挥车夹在其中。头车的甘小宁把大半截身子探在舱外大唱本地民歌。   草原因暮色而显苍茫,笼着一个绯色的天穹,映入许三多眼帘的是机油、钢铁、□□、燃烧的柴油味加上草香,一切都已经久违,车队也驶上一条平展的道路,目标是地平线尽头的几栋小小房屋。   许三多扫了那里一眼,又仔细看了看,那房子比他记忆中要整齐,似乎重新整修过,但他永远会记得屋前造型独特的路和那根旗杆。几个小小的人影跑出来,迅速在旗杆下整队,同一时间许三多也认出了那处所在,是五班;而那一列的排头兵,是成才。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最后三段是《士兵突击》原文 第五卷 :《破阵子》 第36章 第一章   《破阵子》辛弃疾其二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鏊。却笑泸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不?寿君双玉瓯。   (一)   “有埋伏!撤退!”   “A3呼叫A1,A2,请回答!”   “A3呼叫A1,A2,请回答!”   “袁朗!小心!”   “班长,班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成才睁开眼,眼前逐渐从一片朦胧到可视物,他恍惚了几秒认出眼前的人影是薛林。   薛林,薛林不是早就退伍了吗?   还有他,不是早就为了掩护袁朗死了吗?或者袁朗也没能活,他们两个死在一起了?   和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人死在一起,自己人生的这个结局真的挺糟糕。   “班长,班长?”薛林看成才不应声,伸出手在成才眼前晃两晃“班长你到底怎么了?你回答我一声儿啊?”   薛林的呼喊稍微拉回了成才的神智,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先把薛林稳住,再从长计议吧。   “没事儿,我刚梦到以前了,一时有点走神,我说梦话吵醒你了?真对不起,去睡吧。”成才对薛林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薛林看着自从来了五班就沉静的如一汪死水,连表情都基本不变的的班长突然笑了,被惊了一下,随即又想,老A选拔的通知书都下来了,这人马上要摆脱这里了,这个班长的坟墓,高兴的笑了也纯属正常。   “班长,人逢喜事精神爽,老A的选拔通知书下来了,你心情也好多了,战友一场,我祝你成功。”   老A,选拔通知书?成才敏锐的抓住两个词,难道现在是他去参加那场要命的选拔之前?   “谢谢。”薛林的脸让成才轻易的想起旧事,想起他在这片草原经历过的一切,这令他怀念,也令他感激,自己还有机会抓住曾经没有珍惜的时光。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家里,我会回来的,很快!”成才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决,又绽开一个笑容。   薛林一时不能领会成才的意思,他一直知道,这个年轻锐气的班长很讨厌五班。   他查内务,搞训练,只是不想让自己荒废。他每天都会坐在门口看着许三多修的那条路,往前望啊望,他比谁都不服输,不认命,是牟足了劲儿一定要离开的。   成才闭着眼睛躺在五班的木板床上,像家一样的熟悉气息让他心安,他在脑子里把自己短暂的三十岁的人生过了一遍,那些日子有的模糊,有的清楚,有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在脑海里徘徊不去,有的难堪让他想也不愿想。   比如,打碎了他做人根基的那场考核,袁朗带给他的,他生命中最为重大的挫败,没有之一。   比如,他放弃韧带断了的伍六一独自跑向终点的选择。   他想起以前被他故意忽略的袁朗藏在墨镜后面轻蔑的嗤笑,从嘴角露出的一点嘲讽的弧度。   他记得,他跑过去的时候,袁朗带着怜悯拉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带,好让他免于一头撞在车上的狼狈,却同时对他这个人下了判定:不合格。   上辈子到死了他和袁朗都是互相藏着掖着的,界限分明,比纯粹的下级与上级还要远,现在想想,何必呢,自己何必因为许三多一时乱了心意跑到袁朗手底下去,膈应袁朗也膈应自己。   既然相互不待见,那就永不相见好了。   选拔还是要去的,他一定要保住伍六一的腿,一定要抢在40号之前到终点。   回到五班他就好好努力把五班改造好,然后去考军校。等毕业了,凭他的成绩,一定会分到一个很好的单位,反正只要不是老A,爱是哪儿是哪儿。   成才带着满足进入了梦乡。   选拔前短暂的一个星期,成才在训练中逐渐适应了这具年轻的躯体,然后慢慢拿着八一杠找枪感,最后特意把五班附近的地形全跑着勘察了一遍,大概估算出了从出发点到五班和到测绘阵地的方向和距离。   其实这也是作弊,成才偷笑:要是伍六一和许三多两个一根筋知道了肯定说这是偷奸耍滑,不过反正他们不知道,自己也没打算用这点便宜留在老A。   选拔前一天,成才特意给许三多打了电话,七连的营房就剩许三多一个,听到电话跑的比火箭还快,听出是成才打来的,许三多笑的大白牙都出来了。   成才稍微和许三多叙叙旧,把话题引到老A的选拔上:“三呆子,选拔是明天早上,咱们两个老乡一起组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等到了老A,就又能在一起了!记得多吃点,选拔项目肯定要消耗大量体力,而死老A肯定不会好心招待我们早饭的,”成才顿一顿,语气中带上几分黯然:“这事儿你给老七连的家伙们也去电话提醒一下吧,我不方便。”   不出意外许三多肯定会完美执行自己的“提醒”,甘小宁就不会因为饿的受不了,中途放弃,到阵地的人多一个就多一分力量,保住伍六一的把握就越大。到终点的时候自己让一让他就是了,反正他现在一点不稀罕去死老A,白占着名额进去了又被淘汰不如送这货一个顺水人情。   清晨,所有参加选拔的兵已经集合,袁朗笑的一脸不坏好意的训话,或者说在宣布选拔标准。   成才面无表情的站在队列里,上辈子来的时候太兴奋了,居然没发现眼前人如此欠打。   直径一百公里路程,标准负重,除了一包野战口粮不提供别的任何食物,最终要求深入敌主阵地完成地图作业,路上有每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会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成才知道,那是连长的师侦营,收拢了全师大半的步兵尖子,不光这些,还有齐桓带着的死老A小队。   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们必须完成,必须!   许三多第一次邀请成才组队,被拒绝,在车上,许三多锲而不舍的进行了第二次。   “还是成才提醒我,我才打电话叫你们出发前多吃点的,而且成才是上次演习干掉老A最多的。”   伍六一同意了,于是成才开始说话:“他们刚才说,进入战区就进入战斗,所以,一下车,肯定有一场袭击招待我们,老A的火力配备肯定不是盖的,演习的时候,他们的武器都是最新的,所以我们不可能反击,只能避其锋芒,用最快的速度撤退,好减少损失。”   许三多猛点头,伍六一沉吟了一下,而其他人好像没怎么听进去。   成才知道马小帅会跑散,但他没打算拉,一共三个名额,许三多,伍六一,甘小宁就占满了,如果把他留下到时候会很难办,而马小帅是技术兵,军事素质根本不够老A的标准,勉强进去第一轮可能就被刷了,坚持不到最后。   一切还算顺利,开局的伏击并没有减员,甘小宁吃饱了饭才来的,还没到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没吃老鼠肉也坚持下来了。还是有个兵脱水了,但这次成才没用自己的求救弹,他要留到终点看情况弃不弃权。   作者有话要说:   当成才重生,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第37章 第二章   (二)   夜幕下的五班令人觉着亲切,成才领着伍六一,许三多和甘小宁摸进了厨房,这次的路线不是许三多凭感觉走的,是成才计划过的最短距离,让一行人节省了不少体力。   成才把馒头拿出来,他一定要劝伍六一吃下去,吃下去说不定就能保住伍六一的腿。   不等他发话,甘小宁一个饿虎扑食就上去抓了两个,手里一个,正往嘴里塞的是一个。   成才都没料到带着甘小宁还有这用处,他神色如常的也拿出一个吃了,才给许三多和伍六一递过去。   伍六一好像很生气,他没有接馒头,指着甘小宁和成才:“这是违规!”   甘小宁懵了,成才一脸无辜:“怎么违规了?”   “预设敌情是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不该有食物,可你们吃了这馒头,这是违规!”   “可预设敌情也不会有个厨房让咱们安心睡觉啊,荒无人烟的战区哪儿来的建筑物?要说违规,打咱们一进五班的地界就已经违规了,可我看这也不叫违规,这叫合理利用战区内的条件。”   成才先把馒头往许三多那里凑了凑:“吃啊,你们不想去老A了?”许三多吃了。   伍六一终于动摇的咬下了第一口。   阵地近在眼前,可防守的密不透风,没处下手。   唯一的选择还是从水泡子里游过去。   伍六一自告奋勇,成才拦住他:“我和许三多去,你还有甘小宁在这儿给我们火力掩护。”成才拿了甘小宁的突击□□,把自己的狙击步递给甘小宁:“在七连的时候数你枪法好,打准点,好好教训教训死老A。”   甘小宁一直很介意成才离开七连的事儿,在他眼里,成才就是个叛徒,可一路上他承了不少成才的情,现在成才如此放心的把相对安全的掩护工作交给他,自己和许三多去冒险,他就是有心刺成才几句,也张不开口了,于是只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伍六一还要说话,成才打断他:“甘小宁不待见我,和我配合会出问题,你留下指挥,他服气。”   成才和许三多把一直留着没吃的野战口粮掏出来,分成四份,伍六一不吃,甘小宁也没好意思动。   “你们更需要热量,万事小心。”   “不抛弃,不放弃。”   好容易过了水泡子,成才和许三多摸进指挥所,许三多画图,成才警戒。   有个死老A逐渐接近,成才及其迅速的将其制服,死命捂着他嘴,一个手刀招呼下去彻底劈晕了。   测绘完成,他们准备撤退,偏偏同样摸进来的选手翻了个死老A的白牌,烟雾四起,枪声大作,他们暴露了。   许三多被□□闪到了眼睛,成才拖着他死命跑,在一个小土坡上,许三多不愿意下去,成才毫不犹豫的就是一脚。   一个死老A被甘小宁打的冒了烟,“十一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随着他这一嗓子,老A往十一点钟方向打了一梭子弹,伍六一敏捷的避开了,而甘小宁阵亡。   甘小宁怔怔的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成才暂时放开被拖着的许三多,去拉在发呆的伍六一:“走,快走!”   “甘小宁已经被淘汰了,我们三个得留到最后。”成才说话给他们打气。   “三个老兵,三个老乡,三个老A!”   三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前冲刺,这回没有意外。   伍六一和成才,许三多一起,坐上了袁朗的车,许三多笑的合不拢嘴,袁朗自来熟的逗许三多说话,许三多把地图交了上去。   成才和伍六一累的瘫在座位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只手拍了拍成才的肩膀,是袁朗。   “狙击手,又见面了,这下我们是一边的了。”   成才诧异于袁朗的套近乎,勉强提起点力气敷衍的喊了一声“首长好。”算是答应,心里不屑,谁跟你是一边的,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   袁朗以为成才是太累了,对他这种散漫的态度倒没有计较。   高城把甘小宁领了回去,甘小宁擦干眼泪跟着他的老连长去了师侦营。   回去稍作休整,袁朗来接三个人去参加老A的选训,专门请他们吃饭,和领导同桌,伍六一有些拘谨,成才是不爱和袁朗说话----尽管眼前的这个袁朗还没得罪过他,不过恨屋及乌,何况本来就是一个人,好在许三多个没心眼的被袁朗套的就差没交代出祖宗十八代了-----这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轻松愉快。   进了老A的基地,一切全变样儿了,三个人成了“欠削的南瓜”编号40,41,42,一栋破破烂烂的宿舍成了他们的狗窝。   齐桓的下马威给的太够份,伍六一几乎要冲上去和这个棺材板脸干一架,奈何多年形成的服从上级的观念不允许。   伍六一分在了隔壁宿舍,成才的室友还是42,39,和27.   重活一回,成才心宽了许多,27的暴脾气和拿鼻孔看人的傲气在他看来不再讨厌,反而有几分可爱。   年少轻狂最难得啊,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27送上门给袁朗做了那只杀了来儆猴的鸡,都是被压迫的被统治阶级,不能内讧,要联合起来,勇敢的同恶势力做斗争。   清楚了袁朗的套路,那些严苛的魔鬼训练不再艰难,   在其他人都怨声载道,连许三多也憋着一口气的时候,成才颇有些悠然自得,这里他前前后后呆了好些年,再熟悉不过了,还有点怀念。   每次看见齐桓板着个棺材钉脸训话,成才都需要拼命克制着才能不笑场。吴哲有张妙语如珠的嘴,抱怨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点像人生哲理,上辈子除了许三多,和成才交情最好的就是吴哲,成才一直觉得吴哲不该是个特种兵,他更适合当一个诗人,文学家,艺术家。   要是不留下来,没到选训结束他就再也见不到吴哲了吧,还有许三多,许三多注定是要留在老A的,自己这一走,就和他们无缘了。   其实此时的袁朗对自己并无成见,好像还有那么点兴趣,或者是欣赏?只要自己想。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然而他厌倦了两次都走上同一条路,他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周末,休息日,在27和吴哲天真的期待下来临了。   吴哲开心的发着饼干,27脱光了摊在被窝里,成才残酷的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27,把衣服穿上,大家都别睡的太死,今天晚上肯定有夜间紧急集合。”   “41,你怎么知道,你算过?”吴哲第一个发问。 第38章 第三章   (三)   “大家都是从新兵连过来的,应该知道新兵连的教官最喜欢搞突然袭击的紧急集合吧?我们现在等于在老A的新兵连,这是惯例,免不了的。”   “可明天是周末,他们没通知假期取消!”27忍不住了。   “就因为明天是周末,是我们最放松的时候,他们肯定专挑这样的时候搞我们。”成才笃定,他又补充了一句:“话我就说到这里,信不信由你们,我打算穿着衣服睡。”   “成才哥我信你。”许三多第一个响应,吴哲和27犹豫之下也都穿好了衣物,只留下外套和帽子放在触手可及的枕头边。   集合哨吹响的时候,他们宿舍的四个人是最先到的,其他三个人对成才的料事如神投来无比钦佩的目光。然后成才看见了伍六一,他们耿直的班副在老A多日惨无人道的折磨下依然脊背挺的笔直,军姿站的一丝不苟。   当袁朗一派轻描淡写的说出:“今天是个好天气,我决定带领大家进行一次五十公里的强行军,去迎接太阳。”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涌现出绝望,成才撇了撇嘴,例行的抗议和扣分之后,42个南瓜扛着木头跟在袁朗的越野车后面吃着土跑向375峰蜂顶。   袁朗的大喇叭在释放噪音:“跑的动就跟上,别偷懒!跑不动的上救护车,一百分扣完走人!”   “下次招兵别迷信什么老兵老部队了!直接地方上找几个老百姓!也不能跑成这熊样!”   成才一直跟在吴哲左右,时不时扶他一把,吴哲是技术兵,一开始体能就跟不上,后来适应了些,也没少因为这个被扣分。   吴哲已经在队列的末尾,27比吴哲好不到哪儿去,许三多也停下来帮着他。   令成才没想到的是他在路边看见了跌倒在尘土里拼命要把木头抗上肩膀然后站起来的伍六一。   他丢下原木,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去挽伍六一的裤腿,右小腿一片肿胀,用手已经可摸到肌肉紧张形成的索条状硬块。   成才大喊:“卫生兵,这里有伤员!”   伍六一一把把成才推开,想从地上挣起来:“我还能坚持,我不需要!”   “你需要!”成才冲伍六一大吼:“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不想要你的腿了?你想变成个瘸子?”说到“瘸子”这个词的时候成才哭了。   “许三多,你还愣着干什么呀,来帮忙!”成才呼叫许三多按住一直不肯合作的伍六一,等着救护车上来给伍六一做应急处理。   “肌肉严重拉伤,立即停止训练,他需要完全的休息。”医务官下了诊断。   伍六一问:“完全的休息多久?”   “至少15天,要是更严重就得更久。”医务官好心提醒到:“就算恢复了,你也不能再经常进行高强度运动,不然如果复发,撕脱骨折甚至韧带撕裂,你的腿会废掉的。”   伍六一的脸色一下灰败起来,休息15天,老A不会等15天,他必须退出。而医生后面的话几乎给他的军旅生涯判了死刑。   伍六一没有掉泪,他是个铁打的汉子,男儿有泪不轻弹。替他哭的是成才,成才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庆幸,悲伤伍六一离的更近,却还是止步于梦想;庆幸伍六一还是要退伍,至少保住了腿,至少还是个正常人,不是个瘸子。   伍六一走了,这对许三多是个沉重的打击,然而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成才感伤,明天就要实弹射击,成绩列入总分。   他没能把伍六一留在老A,能留下27吗?   成才看着兴奋的说自己是枪械全能的27,在脑海里演算了无数种可能,重来一回,他已经不在乎被扣分,就算当时拉住27,27未必肯听他的劝,如果他一意孤行,让袁朗还是开始了杀鸡儆猴的戏码,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27冲动的主要原因是认为没有人能做到,偏偏袁朗不但做到了,还做的很好,要阻止他,光用嘴皮子是不行的,得让他看见,确实有人能做到。   成才决定明天悠着点打个刚刚及格,既用事实堵上27不经过大脑的嘴巴,也给袁朗留点表演的余地,不用牺牲品也能把场面镇住。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41个南瓜在靶场上列队,他们被要求四十秒内完成预备,一分钟内打完弹夹。   散兵坑里是一堆七零八落的枪械组件,袁朗开始对许三多捣乱:“射击,射击啊....”他的嘲讽进行了一半,成才的枪响了。   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那阵连续而带着独特节奏的枪声,全是单发,而其他的枪声零零散散,几乎全部严重脱靶,能上靶的大约也只是运气。   袁朗准备好的一肚子的难听话全部卡在喉咙里,他跑去观察成才,这个兵纹丝不动的进行着心无旁骛的射击,只要枪在手,他眼睛里就只有目标,那严重偏离的瞄具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影响,他的表情冷硬而镇定,整个人好像要与枪合为一体。   1分钟很快就结束了,齐桓下了秒表:“停,停止射击!”   四十一个人五十发上靶,里面有三十发属于成才。   袁朗觉得他一定能打出一个把所有的老A都惊掉下巴的好成绩,但是根据报靶,居然只是刚合格。   奇怪,太奇怪了,袁朗跑去看靶纸。   他几乎要倒吸一口冷气,靶纸叠在一起,除了第一枪可能是为了调整偏离,剩下的弹孔几乎集中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大洞,每一发的成绩都很平均,加起来刚合格。   这需要多么精准的控制力,这甚至比打更高的分数还难,而这个结果是用被恶意调整过的瞄具打出来的,袁朗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袁朗拿着靶纸给成才看:“41号,你不该解释一下吗?这样的枪法,打出这样的成绩,还是说,你在炫耀?”   成才看着靶纸上的弹孔,有股撞墙的冲动,弄巧成拙了,光顾着算环数,图方便下意识打在了一个地方,袁朗肯定看出破绽来了。   但他决定装傻:“报告,我合格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解释。”   “好一个你合格了,不合格的全体扣五分,41号,扣10分!”   齐桓犹豫:“理由?”   “训练敷衍,糊弄教官。”   成才开口:“报告,我请求教官示范!”   袁朗窝火的完成了他给南瓜们的第二个下马威,他的射击示范让所有人都放弃了反抗的打算。   成才失败的引起了袁朗的注意。   袁朗开始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在训练中针对成才,就算合格也找茬扣分,这意味着成才如果想留下来就必须做到优秀,而这一点也不符合成才把自己吊在队伍尾巴上慢慢把分扣完自然的退出选训的初衷。 第39章 第四章   (四)   袁朗的本意是逼成才拿出实力,没想到成才破罐破摔似的,对自己的分数根本不上心,由着他扣,连点抗议都没有。   很快成才只剩下4分了,而被体能训练成绩严重拖后腿的吴哲甚至都还有10分,许三多还有25分,拓永刚15分。   42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20个,已经有一半还多的人被淘汰。   袁朗不敢再扣成才的分了,他并不是真的想淘汰成才。   而成才一直在等袁朗找茬,却再也没有等到,这让他很奇怪,后来仔细想想大概明白了袁朗的意思,只要训练合格,真想留的人,袁朗的分扣的狠,但是不会扣光的。比如他清楚的记得吴哲在留下的前一天被扣到两分,而许三多也不过15分,第一天来,袁朗一句“过于天真”,许三多的10分就没了。   而他是袁朗不想留的人,45分又如何,他就算一分不少,袁朗不想要,他就还是被打回原形。   没有了“抛弃队友”的负面第一印象,袁朗似乎对他也上了心,然而他不需要。   成才记得,发臂章的前一天是一场反坦克训练,他决定在那一天退出,他想和许三多,吴哲,还有27多呆些日子。   成才靠着四分又撑过一个月,反坦克训练的那天,他故意被击毙了。   同样阵亡的还有吴哲和27,他们寝室的四个人,完成任务的只有许三多一个。   而27因为这场训练和成才一样被扣到负分,他们两个都被淘汰了。   留下的还是许三多和吴哲。   成才简直想笑,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以为能改变结局,结果只不过是让命运的既定轨道稍微偏离。   27的身上已经看不见傲气,他叹息:“我是技不如人,被淘汰了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成才,他们对你不公平,要不是袁朗总是找茬扣分,你能留下来的。从此以后41,42这两个数字就对我有了特殊的意义,我会记着你们的。”   从符号做回了人的拓永刚戴上中尉肩章,穿回空军常服,有点落寞的收拾行装离开了南瓜栖身的灰扑扑的宿舍楼。   拓永刚走了,可许三多死命抱着成才不撒手:“说好的三个老兵,三个老乡,三个老A,六一走了,你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吴哲也很有些不平:“他们扣你的分扣的莫名其妙,我和三多一起去帮你申诉,你得留下来。”   成才笑的满不在乎:“他们不待见我,专门抓着我扣分,我干嘛死乞白赖的非要留下来,那不犯贱吗?军中不只有一个老A,我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我回原部队干不出成绩来。”   “吴哲,我们是朋友,是不是?”成才舍不得吴哲,上辈子他最好的兄弟,和许三多一样重要。成才腾出手拍了拍吴哲的肩膀“等回去了,我会给你和三多写信的。”   成才还是走了,其他人走的时候多少有些沮丧,而他笑的满面春风,简直有点兴高采烈的味道,齐桓去帮他安排车,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士官:“要走了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不光我高兴,你们也应该高兴,终于把我这个眼中钉排除掉了,是不是?”这话其实是迁怒,成才很想说给上辈子的袁朗听,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袁朗根本没打算留下自己,一开始他就不会踏进A大队的大门。   齐桓被噎的一顿,他想解释些什么,诸如队长其实蛮欣赏你,我们只是要在逆境中磨练人,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铁路和袁朗在办公楼的窗边目送成才拎着行李上了车,铁路无奈:“玩脱了吧,可惜了那么好的枪法,也是巧,明天集训就结束了,偏偏他今天被淘汰。还有27号,还是我亲自挖来的,居然都没留到最后。”   “我总觉的这不是巧合,他好像心底里就没打算留下来。”   “就你那套高压政策,没战场起义算好的,不想留下很奇怪么,”   “不,我是说,从一开始,他好像就没想留下来。”袁朗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成才本身充满了谜团,他仔细的查了档案,无法相信一个长期被发配到后勤单位的兵能有这样的枪法,不光是枪法,其他的各项训练科目这个人好像也是轻车熟路,就说武装泅渡的时候,他一个只上过一次直升机的步兵,毫不犹豫的第一个跳了下去。   成才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未知意味着危险和不确定,袁朗不能容忍任何不确定,也许把成才淘汰掉不失为一个规避危险的方案。   成才回了五班,薛林本以为被老A退回来,他们的班长会很消沉,可成才神情轻松,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哪儿有半分失落的样子?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很快。我一定会改变这里,我要让全团的人看看,五班并不是什么“孬兵的天堂”,更不是“垃圾中转站。””   成才为五班赢来了尊重,现在这里是部队绕道也要来的休憩之地,草原不再寂寥,总有驻训的部队经过,多了很多人气,枪声,炮声,车队经过的隆隆声,还有官兵们的欢声笑语。   高城的指挥车再一次载着鸵鸟一样的许三多开进五班,成才望着隔了一世没见的连长泪流满面,重来一回,他算是保住了伍六一的腿,也和27交了朋友,但是重生的时间若再早一些该多好,再早一些,他绝不会离开七连,他要和许三多一起,坚持最后一刻。   许三多最终从指挥车上跳下来抱着成才一起哭,连长看着他的两个兵哭的稀里哗啦不成样子,体贴的把师侦营的士兵都打发去睡觉,免得在一个营跟前给老子丢人,他想。   “军部需要优秀射手,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我想给你报上去。”   “连长,不用。我打算好了,我要考军校,我准备很久了,一定能考上。”   袁朗翻着候选人员的资料,一遍又一遍,没有成才。   齐桓奇怪的问他:“队长,你在找什么?”   “41号,成才,怎么会没有呢?不应该啊?”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来?后勤单位的兵很难得到团级推荐,上次选拔他的名字还是你特意加上去的。”   “直觉,凭他各方面的军事素质,不可能被埋没的,被我们退回去的人,到原部队不都提上去了吗?27号拓永刚,现在是空降兵尖兵集训的总教官。”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报名。”   袁朗的直觉失灵了,而齐桓一语中的。   成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跨军区的联合对抗演习也开始了,新选的射手S4掩护时阵亡;袁朗栽在师侦营的阵地雷达手里,第二次做了高城的俘虏;吴哲最终没能打开那扇带着电子锁的舱门,任务失败,silence小组全军覆没。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成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毫无疑问的应该分到最顶尖的部队。   当成才和几个同期一起坐着军用大巴到达老A的基地的时候,这个历经生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军官认命的松开了心里快要被崩断的弦。   也许,老A就是他注定的归属。   “欢迎来到A大队第三中队,我是你们的队长,袁朗。以后大家就要常相守了,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第六卷 :《青玉案》 第40章 第一章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   直到遇见吴哲的那一刻之前,成才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卑---即使是拽的二五八万的袁朗,在成才眼里也只不过是预计要超越的一个目标,而且是一个令成才不喜的目标。   成才很少讨厌人,他觉得讨厌是一种无聊的情绪,哪怕对他曾经以为自己会看不惯到底的拓永刚,那讨厌也只是昙花一现便都化作了怜悯。   是的,怜悯,对拓永刚的怜悯和对袁朗的厌恶。   最终考核的时候,成才因为自责内疚自己丢下了伍六一,给袁朗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等到他回了五班,静下心来思考袁朗的话,才猛然发现最没资格指责自己不拉27的就是袁朗本人。   是袁朗在激怒27之后,满腹得意的表演自己的枪法,是袁朗在卖弄结束之后对27恶语相加,落井下石,自己袖手旁观,是冷漠,可袁朗对27的全方面打击,已经称得上恶毒,袁朗对他的指控,就好像持刀行凶的暴徒指控一个路人不加施救那个在自己刀下的受害者。多么可笑的逻辑!天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袁朗是怎么爬上道德高地不下来的---没有人比袁朗更清楚,27是个愿赌服输的汉子,他示范完毕,自然会认栽走人,袁朗的那一席话,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杀鸡儆猴,而27正是那只被当做表演道具的鸡。   所以袁朗毫不在意27的尊严,也毫不在意27离开之后会不会一蹶不振,每年都有成堆的尖子排着队等他挑,对看不上的人,袁朗向来是管杀不管埋。   其实自己,似乎和27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吴哲说的真是一针见血,那就是个烂人。   所以到后来成才也想通了,生烂人的气不值得,所以他对许三多说不恨袁朗了,但是他感谢吴哲。   吴哲和他一般大,或许要稍微大那么几个月,可已经是两本一硕的中校军官,大约也是全军区最年轻的中校军官。   吴哲是如此的优秀,可也如此的平易近人,他嘴边时常念叨着“平常心,平常心。”并且以言践行,毫无优越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毫不高高在上的态度,却让成才自卑了,或者说是自惭形秽,成才讨厌高高在上,可是扪心自问,当他自己取得那么点成绩的时候,在心里也会偷偷的欢呼雀跃,为自己比过了别人骄傲,甚至自满。   所以成才依旧拼命地努力,只不过目的从超越别人变成了强大一点,在强大一点,强大到有资格同吴哲并肩站在一起----为了这个,当初那个幼稚的见了袁朗变要争高下,论长短的目标已然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过去式,如今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吴哲,袁朗爱怎样怎样,他懒得关心。   然而由于工作原因,他几乎得整天对着袁朗---他是三中队的代理副队长;而吴哲,却成了一墙之隔却远在天边的四中队队长。   这很影响成才的工作热情,但他做事依旧一丝不苟,就连素来爱找茬的袁朗也对他挑不出毛病。   即使成才不待见袁朗,对袁大烂人的这一点也是佩服的可以---他知道袁朗也不怎么待见他成才。可就在这种相互不待见里,袁朗居然选他做副队长,不服不行---换了自己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眼不见为净。   开门声打断了成才的回忆往昔,进来的是负责换药的卫生员小秦,性别男,爱好女。   奈何在A大队连狗都是公的,他的爱好从未被满足过。   “我说橙子啊,你这可是枪伤,真不上医院看看?卫生队条件有限,只能做应急处理,可别把你给耽误了。”   “子弹擦伤就是子弹擦伤,破个皮流点血的事,到你嘴里就这么严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就是想着送我去医院了,我看伤,你就看那医院里年轻漂亮的小护士。”   小秦心虚的沉默了一下,又开口到:“去医院开个证明,还能多休几天病假呢,你训练这么苦,工作这么累,乘机喘口气多好?”   “训练是挺苦的,工作也挺累的,所以就能这样偷奸耍滑?卫生员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还要加强学习。”   这一说小秦还以为成才打算给教导员打小报告呢,脸皱一团求饶道:“副队我错了还不成吗?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来来来换药换药。”   成才一下乐了,“看你吓的,副队都喊上了,逗你玩儿呢,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勉为其难的满足你的愿望,我也顺便出去散散心,你去和队里说一声,安排车吧。”   然后成才在车的驾驶室里看见了袁朗,“要去医院的话,我送你一程。”   小秦的脸以可见速度垮了一小下,领导跟着来多不自在啊,成才也不想和袁朗一同去,刚想张口拒绝,又一想袁朗那个当护士的老婆好像就在野战医院来着。得,一车子人全是假公济私的,比如说他去医院的主要目的也是出基地透透气。   这倒是有点误会,成才受伤的原因是为袁朗挡子弹,两发在后背,嵌进了防弹背心;一发在肩膀,形成了现在的擦伤。故而袁朗自知算是欠了成才一条命,这人情可大了,不跟去看看他良心也不安。   “小秦,你去开车,我坐副驾驶,队长您坐后面吧,哪儿能劳驾您开车。”   到了医院,袁朗全程陪着成才看伤,小秦哪儿敢轻举妄动,只能偷偷瞄了几眼算过瘾,成才看出他的失望,特意嘱咐他去拿药,让他好歹和管药房的小姑娘说了几句话。   成才看这都要回去了,袁朗都没有溜号的意思,咳嗽两声到:“听说您妻子在这家医院工作,您不去看看?”   袁朗的神色很意外,愣了一下道:“她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她工作,这就走吧。”他停顿一下,又问问成才:“难得出来一趟,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设定和《满庭芳》有点微妙的不同,所以并不算番外,大约是平行时空 第41章 第二章   (二)   如果是和小秦两个人出来,成才很乐意乘机到基地附近的镇子上转悠一圈,买些平时就计划许久的东西,但是袁朗在场,他早没了心情---况且他也不确定袁朗是在跟他客气还是在认真的询问他的意见。   “没有。”成才无视了小秦可怜巴巴的目光“回基地吧,吴哲出差,把他们家小硕士拜托给我了,我得去盯着点。”   “小硕士是谁啊?”小秦好奇的问。   “就是四中队新选的副队长,李至,你们叫人家荔枝的那个,本硕连读的高材生,他们队长是大硕士,他就委屈点,叫小硕士了。”   “是他呀,我对他印象可深刻了,选训的时候体能那个差,一边跑一边吐,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哭。”小秦突然想起什么“二中队的副队是火龙果,你是橙子,他是荔枝,都可以开个水果店了。”他自顾自的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成才横他一眼“开车的时候专心点。”   晚间自由活动开始,成才到四中队的营房把正摊在椅子上喘气的李至喊了起来,小硕士见到成才的瞬间就成了苦瓜脸:“橙子,你不是受伤了吗?不好好休息,找我有事?”   “我怕你忘了今天的加练,特意来提醒你。”   “你都受伤了!”   “你又没受伤。”   “休息一天成吗?”   “昨天我去执行任务,回来晚了,你已经休息了一天。”   “.......”   李至心里咋舌,这还是人吗?昨天才在战场上受伤,今天就跑来督促自己训练,都不觉得后怕吗?队长的朋友果然不同凡响,如此认真负责。   “练为战,我们干的可是搏命的行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成才强调:“不是吓唬你,昨天要不是我反应快,及时隐蔽,我现在已经是烈士了,我想你也不希望被挂到烈士荣誉墙上。”   小硕士的脸色白了一下,乖乖起身跟着成才出门,他悄悄问成才:“总有一天,我也会上战场,也许,也许还得杀人,是吗?”   成才看着小硕士清澈的眼睛,心中一软:“是的,可是你不杀敌人,敌人就要杀你。”   成才放缓了语气:“什么杀敌报国之类的话太远了,我和你说点实在的,我记得你是独生子,若真到了这样的时候,就想想你父母,你要对得起他们,就要活着回去,要活着回去,就不能有犹豫。”   小硕士认真的点点头,说记住了,我一定会努力训练,为战友,也为自己。   李至,男,25岁,硕士毕业,专业光电,军衔上尉,为了来老A放弃了留校的机会,却差点因为体能成绩太差被淘汰,是吴哲做主放水给留下来的。吴哲主持这一期选训就是为了能给自己挑个副手,按他的说法:“体能可以练,智商不行。”---李至的理论课成绩全部第一,除了体能,其他方面表现都可圈可点。   吴哲在选训中一改老A以往从外国学来的高压模式,赏罚有度,恩威并施,给学员留下的印象相当不错。   “外国的教官对学生怎么侮辱刻薄到变态都可以,反正集训结束各回各家。可我们不能这样照搬,以后都是战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有天大的理由,后面再怎么解释说这是磨练意志突破逆境,一旦人家心里已经有了隔阂,往后协同配合会是极大的问题。”   “更何况半途被淘汰的人是听不到你的理由和解释的,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大队的名声坏了,以后招收新人就是难上加难。”   “总之,训练场上要严格,训练场之外要平和,要让人家觉得被当成了自己人,争先恐后的留下来。”   成才是支持吴哲的,他有时候也会想,都不需要多好,如果老A刚开始对他正常点,他可以为了老A的人做牺牲。   他曾经在考核中退缩,他保证说不会有下一次,没人相信;他第二次回来,袁朗说不相信他,他心里想的是我也不需要你来相信。   在这种互相不信任之下他们还能合作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对于自己受伤之后袁朗表现出的友善,按理说他应该给点反馈,可他就是懒得搭理,掩护袁朗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想,久经训练的反射神经已经告诉他:有危险,保护指挥官!   子弹射出的的硝烟味儿,敌人中枪后痛苦的□□,人体倒地的闷响,空气中飘散的血腥,不是比当初那个只有他自己的坑道危险多了吗?为什么他不害怕?   而在化工厂里,“黑暗”,“毒气”,“队友全部阵亡”,一切的一切被无限放大,终于带来了灭顶的恐惧。他不怕真正的危险,却被自己假想的危险打败,等待死亡的过程,比死亡本身更煎熬。   成才不得不佩服吴哲的明智,四中队新成立,人员都是别的中队抽调来的,论经验当然不缺,要选出个有能力的副队长也很容易,可技术类出身的军官,和指挥类的互相“鄙视”由来已久,更何况越是骨干,越容易怀念原来的连队,领导的重视,队友的信任,诸如此类,这些吴哲不可能满足的比他们的旧连队好,选了一个,剩下的还容易不服。   不如选个新人,亲自慢慢培养,能力弱一些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可信。况且小硕士和吴哲一个学校毕业,本身就带点故旧之情,受学校的环境影响,也是追求理想化的人,和吴哲很合得来。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吴哲当了队长,那个八一锄头的代号就没什么人叫了,平常战友们再胡闹,对上级还是不由自主的要放尊重些的。   成才想起了自己那个尘封已久的代号八一杠,难得和吴哲一个系列,现在硬生生和其他副队长一起进了水果店---霍龙曾经还对他的枪类代号表达了羡慕,葡萄起的这个头啊......   成才不知道的是,现在在老A,只有三个人坚持叫他的名字。   许三多是因为从小叫惯了,难改口;袁朗是因为自觉和他的关系没近到叫代号的份儿上;而吴哲是因为生气橙子和八一锄头不再是一个系列。 第42章 第三章   (三)   通讯员兼任的卫生员小秦还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成才百无聊赖的歪在椅子上发呆,在发呆中等待着每天一次的换药,在等待中想念着吴哲。最近他们各自的工作成倍的增多,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说话,等到他受伤休假了,吴哲却还在军区参加技术会议,放进心里的人,忙的时候可以不去想,闲下来了就由不得他不想。   成才对这件事情过于专注,以至于甚至都没有发现屋里进了人,这人还就是吴哲。素来从容不迫的大硕士有点风风火火“成才,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伤的?伤哪儿了?严重吗?”   真是一个惊喜,成才给了他的朋友一个带着开心的安抚的微笑。   “流弹,一点小伤,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嘛。”   吴哲见成才神态悠然,不似做伪,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没事就好,荔枝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了伤,还有什么差点成了烈士,语焉不详的,吓得小生心跳一百八,赶紧提前回来了。”   “可能是他想你了,盼着你快点回来好解救他脱离苦海,他最近见到我已经和耗子见了猫差不多了。唉,也确实为难他了,你不在,队里的事儿都落到他头上,还要抽出时间搞体能,我也觉得自己对他有点残忍,不过自己人不对他残忍,就轮到敌人对他残忍了,体能是一切军事技能的基础,还是要把基础打好了才行。”   “以前多纯良一南瓜,就这么长歪了,是不是你带的?”   “就老A这块风水宝地,有不长歪的吗?”   吴哲一愣,旋即答到“许三多啊。”   “他不是南瓜,他就是块木头......”成才叹了口气,两个人正说着话,小秦拿着纱布和药品进来了,见到吴哲,愉快的打了个招呼,不同于其他队长,吴哲年轻,人也没什么架子,经常和他们这些普通兵一起玩笑。   吴哲又把他的问题问了一遍:“成才怎么伤的?伤哪儿了?严重吗?”   小秦十分嘴快:“和敌方对射,报销掉一件防弹背心,伤了左肩膀,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倒是不严重。”   吴哲听到“报销掉一件防弹背心”紧张的呼吸一滞,不住地后怕,又十分庆幸,成才果然说话就说一半,把这死老A见人就A的习气学了个十成十!---要是吴哲知道弹孔在后背而不再前胸,他就可以推论出成才不是被流弹伤的,而是在为人挡子弹,要是吴哲还知道当时那个点上只有袁朗和成才两个人,他就可以推论出成才是为袁朗挡了子弹,吴哲要是推论出成才是为袁朗挡了子弹,他会附送给袁朗相当不屑的白眼和冷脸,他就会知道,在自己心里,成才是最亲密的战友,远非与袁朗那种保持着距离的交情可比:按吴哲的评价,袁朗此人,弯弯绕太多,做朋友可以,但不可交心。   可是这些吴哲都不知道,因为成才不想让吴哲知道,其实成才有想过,若是那个时刻,他护在身下的那个人是吴哲该多好,这样他们便可算是生死至交,吴哲会一辈子记着他;可是他又真挚的庆幸,那个人不是吴哲,吴哲不会遇到危险,也就并不需要他的掩护,永远不需要。   成才养好伤以后不久,上面下了嘉奖令,他晋升了上尉,也摘掉了副队长前面的代理二字,吴哲本来说要给他庆祝一下,成才拒绝了,理由是“从临时工变成长工,没什么好庆祝的。”   再往后几个月,小硕士在成才的“鞭策”之下,体能成绩已经爬到中游,至少不再对武装越野考核战战兢兢,年关将近,队里的事情愈发多了起来,不说各种总结,报告,思想学习,最重要的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演习。   死老A们照样是讨人嫌的蓝军,穿着各种精良装备,把对面的红军打的咬牙切齿,铁路想着四中队新成立,得好好磨合磨合,分下去的作战任务就多了些,而三中队的作战目标演习的最初阶段就完成了,一票人闲着没事干。   吴哲跑来袁朗临时搭的指挥所借人,借成才。   “我们家荔枝太不争气了,给对面的狙击手点了名,发起进攻刚没多久就挂了,我很痛心!”   “成才给我用用,不狙了他小生的姓倒过来写。”   “你们四中队的狙击手呢?死光了?”   “呸呸呸,你们队的狙击手才死光了!”吴哲说完这句反击,想起来三中队的狙击手也包括成才,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鼻子“跟你交个底,不光是狙击手,我还缺个指挥,互通有无,这回你把成才给我,下次你们那边有技术问题我也叫荔枝去给你帮忙。”   “成,人你领走吧,记得还。”   出了指挥所,成才问吴哲:“锄头,你就这么把你们家荔枝卖了真的没关系?”   吴哲揽过成才的肩膀“一点战场意识没有,挂的那么早,我这是给他机会将功折罪!”   成才十分顺利的干掉了击毙李至的狙击手,但是对面不是单独的狙击手,而是一个狙击小组,也就是说,他们有两个人,副射手开枪了,瞄准的是吴哲---他知道吴哲是指挥官,被击毙的李至都是个上尉,他的上级的级别只会更高。   正确的做法是马上狙杀敌方狙击手,吴哲会阵亡,敌方狙击手也是,成才则接替指挥。   但成才做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反应,本来已经更换了狙击位置的他,在察觉敌人意图的瞬间朝着吴哲扑了过去---在成才察觉出危险的瞬间,他忘记了这是演习。   成才阵亡了,敌方狙击手本来还要对吴哲补枪,多亏吴哲迅速隐蔽,演习得以继续,四中队的战果也还算不错。   成才把吴哲扑在身下的时候擦伤了手,他一边自己给自己消毒上药一边和吴哲开着玩笑:“锄头,我舍身救你,都受伤了,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其实挡住一颗空包弹,算不得什么舍身相救,可成才就想因为这个和吴哲邀个功,受领他一句“小生拜谢你的大恩大德。”   “我可是非常知恩图报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我就钦点你做我的后宫之首。”   吴哲拿出他采摘下来的“后宫佳丽”---一簇鲜花,往成才跟前摇摆两下。一本正经道:“诸位爱妃快来拜见正宫皇后啦。”   成才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擦着消毒水的手一顿,“快别胡闹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谁跟你胡闹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后来由于吴哲在“后宫之首”这个称呼上的坚持不懈,成才在演习里给战友挡空包弹的事迹传遍了老A,李至还问过“队长,橙子是你的后宫之首,那我是什么?”   吴哲答“看在你兢兢业业的当了这么久副队长的份儿上,给你个贵妃的位份,不过,见了正宫可是要行礼的。”   袁朗在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以后,也来取笑成才,他笑的既诧异又带着点嘲讽:“我原本以为,经过silence行动之后,你应该对权衡利弊和计算得失有更深刻的理解。我想你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但是你没有实行,为什么?”   成才的回答云淡风轻“我只是在保护我的战友,保护我的指挥官,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正确与不正确。”   袁朗蓦然想起当自己对成才的舍命相救表示感谢的时候,成才的回答是:“职责而已,谢谢就不用了,只要我还穿着这身军装,我就应该为您挡子弹。”   袁朗也问过吴哲,为什么好像真的把成才当做了救命恩人,那明明是空包弹。   “我知道的,就算是真的子弹,成才也愿意为我挡,可我由衷的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第七卷 :短篇粮食文集 第43章 第一章 《定风波》   苏轼《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清晨,五班的营地,许三多被一群人拥着上了车,马小帅给他当司机,去车站,回家,去解决问题。   五班已经给所有的车加好了油,师侦营的车队马上要开拔,成才在高城的指挥车下面定住脚,鼓起勇气开口。   “连长,我能来师侦营吗?我想跟着你好好干,昨天晚上三多跟我说了很多,他说人不能太舒服,太舒服会出问题,我很喜欢五班,可我不能在这儿一直待下去,我得往前走,我曾经跑失了自己的队列,在这片草原上迷了路,可是连长,我保证,现在的我,绝不会再做逃兵!”   成才很坚决,他的语气有些激动。说完了这么长一段话,他终于停下来期盼又赧然的望着自己的连长。   高城一乐,这给许三多治一治毛病还顺带捡一枪王回来,求之不得。   高城收住要上车的脚,转过身大力拍了一下成才的肩膀:“能来,太能来了,欢迎!”   高城还是把优秀射手给成才报上去了,他要成才给这集团军最牛皮哄哄的单位师侦营露露脸。   55个优秀射手,通过集训的方式选拔,只取10人,成才的入围理应毫无悬念,但成才偏偏落选了,巧的不能再巧的,他是那第十一个。   高城气的直冒火:“成才,解释解释,怎么一回事,一杆八一杠就灭了我整个师侦营的枪王,会连这么简单的考核都过不去?我看了你的成绩,最后两枪完全脱靶,从第一掉到第十一!要真是技不如人被刷了我也没话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早有预谋?”   “这次选拔,是给老A选人。”   高城听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这应该是机密,我都不知道。”   “考核的主官我见过,是老A的教官。”   “然后你就放弃了?”高城斟酌了一下语言“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伤心事,但是,你给他们淘汰过一回,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以为你是这样的人,你应该去,去证明给他们看看,当初是他们错了,你是这样的一个好兵。”   “然后呢,我就变成一个死老A,又从连长这里跳槽了?”成才语气轻松,带着几分顽笑的意思:“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遍,我这辈子就跟着您干了,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那死老A有什么好稀罕的,下次要是再碰上了,我第一个收拾他们,说什么战损一比九,我一个打他们十个。”   虽说这话是赌气的成分多些,一比九对一比十,刚好压了一头。可当年还是个义务兵的成才就一个打了四个,现在成才又往老A转了一圈,把他们的套路都摸清楚了,真要对上,老A占不到半分便宜,如果是持续时间久的大演习,一比十绝非空话。   这些话高城心里很受用“好好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知道向着我。军区联合对抗演习的规划已经下来了,去吧,好好把营里的射击训练抓一抓,到时候咱们报仇雪恨,给死老A一点颜色看看。”   战争在一个阴晦的早晨忽然来临了,我方第一防线在傍晚被撕开。鲜血和生命换来时间,敌军紧接着便撞上了各主力军集结构筑的第二防线。   碾轧,撕咬,试探,攻击,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坝。   伤亡惨重,高强度战争吞噬着双方的人力和资源,胶着,精疲力竭。   复杂的战争忽然变得简单,谁能先行发动第二波有效攻势就是胜者。   成才和他的狙击小组战绩斐然,第一天傍晚,他已经解决掉十八名敌军,这个成绩比他在老A模拟演习的时候还要好,但那时候他是老A,对面是常规非精锐部队,现在对面是老A带领的精英,而成才这边是师侦营最好的尖子兵。   暮□□临,第一次打击目标失败的silence小组登上了被标注为G4的军港,这个小组现在只有三个人了,许三多在断后时失去联络,袁朗带着吴哲和从普通步兵团里选拔上来的狙击手S4在夜色的掩护下摸上了这座戒备森严的敌方指挥所。   任务进行的并不顺利,拜阵地雷达所赐,他被俘了,而吴哲和S4已经暴露。   袁朗在和高城七扯八扯的拖时间,而吴哲正和一把电子锁斗智斗勇,S4负责警戒。   高城派下去的一号战斗小组4个人已经报销了3个------能从众多对手中脱颖而出,S4有着不输于老A的军事素质,他也是个极为出色的狙击手。   硕果仅存的士兵跑上来和高城汇报的时候,他们的副营长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损失大了点,但还在他的预料之内。   “报销的好啊,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战场意识!”接着高城对成才下令:“你带人下去,可不能再和他们客气。”   成才无声的去执行高城的指令,虽然只瞥到一眼,站在高城身旁的袁朗把他涂满油彩的脸看了个分明,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第一枪,S4阵亡,第二枪,吴哲“陪葬。”   满是白烟的底舱,门突然开了,成才下意识开了一枪,直到那个人影直挺挺倒下,微弱的叫了一声“成才哥,”他才认出门对面那个不成人形的兵是许三多。   成才几步抢上前去,一把扶住他有些日子没见的老朋友。   许三多冲他的竹马露出一个有着大白牙的笑,笑到一半已经晕了过去,疼的。   silence小组3人阵亡,指挥官被俘,任务失败。   高城真像他说的那样,在食堂和他的俘虏兵会餐,袁朗列席。吴哲和S4虽然已经阵亡,也享受到了人道主义待遇,陪着一起吃,虽然他们都没什么胃口就是了。而许三多经过紧急救护,被连夜送往师部野战医院。   成才和吴哲善意的打了个招呼,凑到吴哲跟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平常心。”后面那句平常心不知道是在叫吴哲的代号还是安慰。   然后成才拍了拍S4的肩膀:“兄弟,对不住,我下手有点狠,谁叫你上来就灭了我们3个人。”   最后成才神情复杂的看了看袁朗,客气的说了一声:“首长好。”   他看着袁朗无奈的苦笑突然就对这个人释然了,诚然,袁朗曾经一枪打碎了他的梦想,否定他从军的意义,说他“为了一个结果虚耗人生。\"   尖刻的讽刺他:“我不敢和你这样的人一起上战场。”让他几乎被打散了做人的根基,他曾经恨过,又和许三多故作轻松的说:“现在不恨了,感谢他把我赶出来,让我明白事儿。”------其实还是心存阴影。   但是现在,好像无所不能的老A队长也只不过是连长手下的俘虏,袁朗本事再大也不能在阵地雷达之下翻天,还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呢?   没能去老A有点遗憾,也仅此而已,现在连遗憾也没有了,成才微笑,酒窝清浅,毫无芥蒂:“好好照顾三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一定是老A最好的兵。”   曙光初现,水面上是清晨的茫茫薄雾,今天,又是比昨天更好的一天。 第44章 第二章 《无缘》   “你开始珍惜,可你真懂珍惜吗?不抛弃,不放弃,你倒记住了,你也这样告诉许三多,”   袁朗近似轻蔑地比出成才当时比出的手语,“那么先想想,做到这六个字的人抛弃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想吧,现在。”   成才忽然往后一躺,头在地上撞出了重重的一声,他就那样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袁朗嘘了口气:“我对你的评价,不合格,仍然。演习结束以后,哪来的回哪去,你和我们无缘。”   吴哲轻轻拍了一下成才的肩膀,沉默的跟上指挥官。   成才走在末尾。   silence小组的行动算不上完美,却很有效,敌人的第二波攻势被遏制,我方取得了胜利。   临时的组员成才告别了他的朋友,回到了那片茫茫草原。   成才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殊不知他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   直属□□管辖,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K中队开始了他们的选拔。   队长沈捷翻看着候选人名单。   成才,23岁,一级士官,C集团军T师702团红三连五班班长。   人事关系调动:钢七连七班转红三连,曾参加过北京军区特种大队A大队的选拔集训,成绩第一。   后被退回,理由:怀念老部队。   半年之后又再度参加A大队一方的跨军区联合对抗演习,集团军力荐,选拔成绩第一。小组代号silence,编号S4,毙敌二十人,包括一名正营级少校。   再次被退回,理由还是怀念老部队。   推荐人:C集团军T师,师属侦察营副营长高城-----C集团军军长之子。   蹊跷,太蹊跷了。   钢七连是尖刀连,而红三连五班,是个后勤班,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孬兵聚集地,派去的班长都是临近退役或者身体不行不能继续参加训练的,这么一个年轻的班长与五班格格不入。   至于A大队,退回理由肯定有鬼,从特种大队出来回原单位的不是没有,那原单位也都是一线作战部队,哪有人怀念后勤班的?档案上写的不过场面话罢了。   还有这个推荐人,高城,曾任钢七连连长,若说他赏识这个成才吧,他把人发配到后勤班去了,可若说他不赏识吧,上次这个成才参加全军优秀射手选拔就是他推荐的,A大队给退回来又给推荐到自己这来了。   沈捷看着档案里那高的令他都有些吃惊的成绩,决定对成才来一次面试。   他原本以为年纪轻轻就能取得如此成绩的兵会很骄傲,但和他想象的不同,这个23岁的狙击手沉静稳重的过了头,眼神里带着微微忧郁,见了他,脸上才挂起礼貌客气的微笑,几乎毫无存在感。   例行公事的问话过后,沈捷开始提他最好奇也最关心的部分。   “你两次被A大队退回的原因是什么?我要听真话。”   成才的肩膀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气息平稳的吐出一句话。   “因为我做过逃兵。”   三年后。   又是一次大型联合军事演习,袁朗带领的三中队战斗进行的不太顺利,敌方有一个准的要命的狙击手----这里的要命是字面意义上的,在这个人枪下,他已经折损了八名队员。   更令他头疼的是,他可以肯定自己遇上同行了,对面同样也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就在他思考对策的几分钟里,战报又来了,这下是第九个,至此,我方狙击小组全部阵亡,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对手在哪。   已经有很久没有把仗打的这么憋屈了,从来都是老AA别人,哪有老A被人A的。   袁朗很烦躁,他吸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眯起眼睛,决定赌一把。   这么下去不行,只要那个该死的狙击手还在,他们根本没办法展开行动,己方狙击手阵亡,那他就顶上,他当初就是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立功提干,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对手,他一直是赢的那一个,这次也一样。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须臾之间。   袁朗输了,信号器被触发的白烟包围了他的身体,袁朗躺在地上,愣愣的大睁着眼睛,太久没输过,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袁朗不得不撤出了战斗,副队长吴哲接替指挥。   战况报告出来,战损比一比三,老A的损失是对方的三倍,杀伤力最大的还是那个狙击手,算上袁朗,他一个人就打掉十名敌军。   演习结束,天色已经暗下来,晚风寒凉,月光苍白。   袁朗打算去认识一下自己的对手。沈捷虽然取胜,态度倒是不骄不躁。礼数做的很是周全。   “你们的狙击手不错,我想见识一下。”袁朗这话一出来,沈捷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我们的狙击之王,自然不错,成才,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袁朗讶然,是重名吗?还是说,就是成才,那个两次被自己拒之于老A门外的成才。   “首长好。”狙击手的脸上还画着伪装油彩,模糊了五官,但袁朗一眼认出,就是成才。   成才的眼睛低垂着,姿态很恭顺,也很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袁朗。   “是你。”袁朗叹息。   “你们认识?”沈捷对此倒也不意外,虽然他不知道成才的评语就是袁朗写的,但毕竟成才在A大队走过两趟,认识也没什么奇怪。   “算是认识吧,几面之缘。”成才抿起嘴唇笑了一下“队长,我在A大队还有几个朋友,想去说几句话,你们聊,我就先撤了。”   袁朗看着成才跑远了,恍然发现他已经换了一杠三的肩章。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一边哭却一边决绝无比的向着自己冲刺的小士官,因为冲的太猛,几乎要一头撞到越野车上,自己当时出于怜悯拉了一下他的背包带,让他勉强维持住了平衡,然后呢?   然后他就坐下来一边哭一边大喊,喊许三多快跑。   然后他判定这个兵不合格。   可其实成才不是不合格,而是太优秀。   他错了吗?   他明明判断了三次,三次都是不合格。   沈捷看他眼神不对,想起A大队专门挖人墙角的作风,连忙道:“我的副队长,有能耐吧,三年前还是个士官呢!”这话看似炫耀实则提醒:别惦记。   袁朗心知沈捷误会了,也懒得解释,打了两个哈哈敷衍过去,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回队里去了。   成才和许三多正抱在一起哭:“成才哥,我可想你咧,你还好吗?”   “我也特别想你,我挺好的,你也好吗?”   “我很好,就是你不在,我老是想,咱们要还在一块该多好,咱们一块长大,一块坐闷罐车,一块在七连,曾经还一块战斗,连梦都是一块做的,怎么就分开了。”许三多越说越伤心,一句话说完已经满脸是泪。   “三呆子,别哭啦,再隔得怎么远,咱们不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只要我们还穿着这身军装,我们就还在一起。”   吴哲在一边鼓两下掌:“他乡遇故知,太感人啦。”   这玩笑话一说,两个人都有点尴尬,成才松开了死命抱着许三多的胳膊,冲吴哲友好的笑了一下:“39,平常心,还记得我吗?”   “记得啊,41,成才,这都一毛三啦?坐火箭了?”   袁朗远远看着那一片和他没有关系的热闹和欢声笑语,又点上一支烟。他想起了成才离开老A时的失魂落魄和隐约闪着泪光的眼睛,曾经清澈,现在深不见底。   他印象中的成才,怎么总是在哭?   其实当年,这颗南瓜也有笑的很开心的时候,只不过他记不太清了。   也许是他错了吧。   错了就错了,有的人,相识了,便能顺理成章的常相守;而有的人,纵使相逢,终究无缘。 第45章 第三章 《溯洄》   《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午后的阳光极好,暖融融照的人昏昏欲睡,吴哲的目光在家中带着玻璃门的大立柜上逡巡了许久,终于从扶手椅上起身,打开柜门,把放在最外面的一个红色小盒子取出来,打开。   其中安放着一枚二等立功奖章,镀金的身体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吴哲把它握在手里,专注的盯着看,看啊看啊,总觉得能透过它看见它的主人。   多少年了,当初你说把它留给我做个纪念,就是要我一辈子都别忘记你。   吴哲把奖章放回去,抱出一个铁盒子,准确的在一沓老照片里找到了当初他还在A大队第三中队做通讯兵时候照的全队合影。   时任队长的袁朗在正中,袁朗的左手边是齐桓,右手边是还是个一级士官的许三多,而他就在许三多的旁边----至于同样是个一级士官的成才,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边角,和他隔了老远。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许三多的最为招眼,牙齿闪亮的能去做牙膏广告,而成才只是微微牵动了嘴角,牵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突兀。   吴哲把照片按照原来的顺序收回去,开始了他退休后的例行工作:浇花。   以往他最爱的园艺并没有让吴哲的心情好一些,他照顾着那一片姹紫嫣红,想起他这后宫里首位到底还是空悬着的,似乎更难受了。   最后,吴哲还是坐回了那把扶手椅上,闭起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在梦里,周围是轻摇的芦苇,鼻尖有风送来的草叶的清香,在茫茫晨雾中,成才对着他笑,他追着那笑,逆着水流,往上游走啊,走啊,终于什么也没有追上,那笑容随着雾气一起消散了去,独留他茫茫然立在那儿。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成才的武装越野成绩连许三多都可以比下去,他和成才一般年轻的时候都追不上他,何况现在拖着这一副老朽之躯。   吴哲的眼中流下两行泪,他上一次哭还是在成才的追悼会上,大概是三十,哦,不,是四十多年前。   那一年他提了正营,做了四中队队长,成才刚升了上尉,给袁朗使唤的团团转,谁也没想到后来,后来成才被挂上了烈士荣誉墙。   那次行动的任务是机密,许三多归队以后,哭着说他的成才哥没了,从这哭声里吴哲才知道成才死了,阵亡了,光荣了。   许三多跑来叫他去袁朗的办公室,袁朗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终于递给他一张纸,那是成才的遗书。   上面交代阵亡抚恤金留一半给许三多,让许三多拿去把债还了,另外一半留给成才的父亲,许三多也叫叔的,成才要许三多帮自己照顾好家里。   再往下看,吴哲明白为什么袁朗会为难,成才说把自己的立功奖章留给他。   做个纪念,做个纪念。   袁朗终于说话了:“虽然成才的遗书是这么写的,可按惯例,烈士的立功奖章都是留给家属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吴哲红着眼睛摇摇头说袁队,你误解成才的意思了,他要留给我的不是一等功的烈士立功奖章,是以前他参加军区比武得的,二等功的那枚。   袁朗愕然,说许三多,成才的遗物都是你收着的,你找出来给吴哲吧。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许三多回宿舍把那一枚二等立功奖章带着盒子给了吴哲,感叹说锄头,成才哥可真在乎你,都不给我留什么纪念,单单给了你,这可是他第一次立功受奖的勋章。   许三多留下了那个曾经被成才装上八一杠的民用光学瞄准镜,成才其余的遗物都交还给了成才他爹成万福。   成万福抱着许三多泪如雨下,早知道有今天....我何苦花钱送我们家娃娃去当兵.....   许三多说成叔,从此以后我就是您儿子。   许三多又一次打了退伍报告,这次袁朗没有挽留,接过来便签了字。   再后来吴哲也离开了A大队,副团,正团,副师,正师,退休之前已然成了大校。   吴哲三十多岁的时候,领导和家里人都催着他结婚,吴哲父母最满意的一个相亲对象姓陈,桃花眼,鹅蛋脸,一笑两酒窝,嘴巴甜,人也美。   吴哲拒绝,他找了个不姓陈,丹凤眼,瓜子脸的姑娘,是军区医院的医生,部队里的文职干部。   吴哲结婚晚,夫妻两个人的工作又都忙,快四十岁才得了个儿子,妻子说指望这孩子长大有出息,不如叫思成,和建筑学家梁思成一个名儿呢。   吴思成?吴哲皱眉,起名字哪儿能借别人的,得自己想,你我都是军人....   这回轮到妻子皱眉:叫吴军?那也太俗了。   吴哲纠正:戈为兵,为战,吴地之戈最为精锐,以锋利著称,儿子就叫吴戈。   后来战友之间小聚,吴哲才知道许家的孩子叫思成,许三多比吴哲小了一岁,许思成却是比吴戈大了六岁。   再后来吴戈也成了家,抱着独子来请吴哲给起名字,吴哲想了想:但愿这孩子能长成国家的栋梁之才,就叫成梁吧。   吴成梁的父母都是军校里的教员,忙起来也是个陀螺,照顾他的重任就到了业已退休的吴哲身上,今年这孩子上了寄宿制学校,吴哲的家里一下空落了起来。   他也终于有时间把那一枚封存许久的二等立功奖章拿出来看一看。   成才说的话吴哲一直都记得:“这是我的第一枚立功奖章,我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可是成才把送出去的话写在了遗书里。   成才不知道,吴哲也打算把自己的第一枚立功奖章送给心上人,只是,没来得及。 第46章 第四章 《木上花》   2008年9月13日,中尉成才因掩护长官中校袁朗,壮烈牺牲,时年27岁。   成才飘在半空,看自己的追悼会,许三多哭的声音都哑了,只不停的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吴哲的眼睛红的不像话,眼泪淌过脸颊,抬手擦了又流下来。   三中队的队员齐聚一堂,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压抑和肃然,把悲伤很好的掩去。   至于袁朗,成才无法判断也无法形容他的情绪。   他板着脸,没有表情,不是木然,不是冷漠,可也绝不是多么动容的悲伤,成才只能看出些许微妙的愧疚。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肉体消灭了,魂灵反而开始思考人生。   成才把自己的过往放电影似的滚轱辘翻了一遍,想对自己的人生做个总结报告,居然发现还是袁朗对自己的评价贴切。   见外,太见外。   是的,第二次进入老A袁朗一改之前的刻薄,对待他一视同仁的当战友看,他和三中队的队员相处的也很融洽,每一次任务他都执行的很完美,立功受奖,靠推荐读了军校,做了尉官,然而说得上是朋友的,还是一个许三多,不,也不是,吴哲应该是自己第二个朋友,不,就是第二个朋友,没有第三个-----尽管C3,连虎,薛刚甚至齐桓,他们对自己也有了情分,到了战场上,不交心,却能舍命的情分。   他想,袁朗和自己都在装,袁朗在提防他,却装把他当自己人,他还是见外,却装的不见外。   装到死。   袁朗一直很会装,这是成才历经磨难第二次回到A大队才明白的,实在有些晚,如果成才再早一些,比如在那次化工厂考核之前明白的话,他对袁朗的突然翻脸和近乎严苛的指责可以更好的承受,也不会怂的回了五班干的热火朝天却想退伍了。   其实第二次选拔,成才不想去,可是在那个星星很亮的晚上,许三多先是急的骂他:不抛弃不放弃,天没亮就全变了,再紧张兮兮的道歉:“成才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你别生气”   最后可怜巴巴的用那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望着他说:“你要是也能在老A就好了,我,我可想你咧。”   成才的心一下软了,软的像风中的芦苇,轻轻摇晃。   然而他还是说:“不去,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去。”   倒不是为了自尊心什么的,是因为成才知道袁朗不待见自己,这种不待见从他放弃伍六一一个人跑向终点就开始了,成才甚至能回忆起袁朗当时不屑的嗤笑和隔着墨镜的轻蔑。   他明明看见了的,可是潜意识里故意忽略,因为他期盼着许三多也放弃伍六一跑过来,和自己在一起。   我真龌龊,成才想。   然后袁朗装出一副亲和模样来拿许三多和自己的档案,团长对自己服从组织安排的客套话不满意,只对许三多赞不绝口,袁朗再一次在心里的记分册上给自己扣分,从负数到更负的负数,袁朗在考核中说是从27开始对自己失望,成才知道那是谎话,从一开始袁朗就没对他有期望,又何来的失望?   想到27,其实27和许三多说的一样,人不坏,他只是刚好和自己相反,太不见外,因为把室友当自己人,所以随便发脾气,发完脾气就全忘了,还把被发了脾气的当哥们。   还有就是太耿直,和伍六一有的一拼,眼里容不下沙子,这样的人,不适合A大队。   袁朗其实很希望27留下,他给的台阶是那么的明显,只是27视如无物,本来,成才以为自己不喜欢27的傲气,可到最后,他发现他是对那样的傲气太羡慕,羡慕到嫉妒。   袁朗看起来笑嘻嘻吊儿郎当的,其实是个很霸道的人,他自己狂的很,傲的很,可别人要是狂了,傲了,他就看不顺眼,他在考核上借27向自己发难,不过是迁怒,迁怒为什么成才变不成许三多,高风亮节舍己为人好把27拽到台阶上去。其实他真正想指责的是自己抛弃伍六一,但是作为一个指挥官,任务第一,要完成任务,有时候就得抛弃感情,所以当许三多从14米摔下来,他不下令救援,所以他也不能指责自己抛弃伍六一,上交地图,到达终点,是任务,不是友情聚会。   袁朗就是这样的矛盾体,如果当时自己拉了27,在袁朗心里成才的负分能好转一点,可记分册上的分,照扣不误。   袁朗说自己把27看做对手,更是借口了,27的靶数还没自己高,又没有名额限制,自己还没卑鄙到这个程度,最直接的原因是成才觉得拉27被扣分不值得,如果是许三多,吴哲,自己都会拉,因为许三多是最好的朋友,吴哲给过自己饼干,指导过自己理论课,可27,带给自己的只有不愉快。   那时候的自己,计算的就是这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是在计算,不过计算的糊涂些罢了。   袁朗的掌控欲太强,所以袁朗喜欢许三多,许三多天真,且听话,无条件服从命令,天真到被袁朗找茬扣分被各种嘲讽冷脸也坚信袁朗是个好人。   袁朗曾经说过,自己和他年轻的时候有些像,哪里像?像的是他和袁朗都喜欢许三多这样的天真?   成才可以肯定,袁朗在嫉妒许三多和自己的友情,许三多对谁都好,唯有对成才是掏心掏肺的好,有一次他逗许三多,三呆子啊,我和队长谁更重要?许三多纠结了半天答:都重要。   成才又问:那我和队长遇到危险了你先救谁?   许三多答:都救。   成才继续逗:当然都救,我是问你先救哪个,后救哪个。   许三多毫不迟疑:先救你,队长更厉害,救了你,我们一起去救队长,他肯定能坚持到我们来。   结果这些话被神出鬼没的袁朗听个正着,成才和许三多被拎出宿舍去375看星星看月亮,从五班的草原说到吴哲的妻妾。   有时候强大可能反而会吃亏,史今来下榕树的时候,许三多是弱小的,然而正是这弱小引起了史今的同情心,成才记得,史今安慰他,你很好,不当兵也有出路,我放心不下许三多,所以虽然你比他好,我要他。   成才知道史今留了半句话没说,那半句是我不要你。   所以他爹靠关系走了门路才让他当上兵,和许三多坐同一列车。   所以他的心思被带歪了,拿讨好领导的一套讨好连长,然而连长绝不同于当初满心贪婪和他爹讨价还价的官老爷。   作为一个军二代,钢七连连长高城,当然,现在已经是师侦察营的营长了------实在是与众不同,袁朗不喜欢傲气的人,偏偏很喜欢高城,除了嫉妒成才和许三多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还嫉妒成才和连长的战友情。   高城眼里的成才走了弯路,吃了苦头,可劲儿的心疼,护犊子护的甘小宁马小帅都抱怨有了成才他们失宠了。   但是袁朗眼里,成才不过是在装,在讨好。   不待见就是不待见,于是更加恶性循环。   袁朗和成才互相把对对方的不待见挖坑埋了,装作没有那个坑。   成才在装上技高一筹,终于骗着袁朗在追悼会上把自己的坑填平了。   为了许三多,为了高城的期望,成才虽然不待见袁朗,到底全力以赴。   成才拿了集团军射击比赛的第一,免去选拔进入了A大队的候选名单,教官还是把他们当南瓜削,不过这批南瓜保留了一点额外的尊严,他们没有被编号,成才还是成才,不是什么41,或者某个数字。   再次站到A大队的训练场,成才其实暗暗希望着袁朗把自己淘汰,那样的话就不是成才抛弃许三多,而是袁朗抛弃成才,他就不用对三呆子内疚。   抛弃,这个词用的也不好,一用在袁朗和自己身上就透着股娘们唧唧的味道,算了,作为一个死人成才不想考虑那么多细节。   但是成才的成绩太好了,好到尽管成才是个二茬南瓜,铁路还是留下了那份档案,好到把他们当南瓜削的教官收起黑脸的面具和袁朗求情,好到一中队和二中队一听袁朗不要二茬南瓜就开始抢。   两位中队长都没想到,成才还是选择了袁朗的三中队。   袁朗对成才的侮辱,厌恶,和成才的成绩一样,大家都看见了。   铁路惜才,想了折中的办法,不让袁朗当成才的直属领导,避免两人的直接矛盾,偏偏成才固执的自己撞上去。   铁路问他理由,成才说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在三中队,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有些腼腆:我相信袁队长不会那么狭隘,因为我的过去而为难我。   袁朗果然没有为难成才,不为别的,因为成绩。   袁朗说不看重成绩,扯淡,嘴上说留下他是为许三多,实际上就是因为成绩,他不甘心自己手里的南瓜,还是个大南瓜便宜了隔壁。   这是很久以后成才才知道的事,红三连把他调到五班是因为钢七连改编,不想触高城这个军长公子的霉头,自然不会推荐他参加A大队选拔,作为一个后勤兵,他凭什么和那些尖子一起出现在那片草原上竞争那三个名额?   居然凭的是七连的最后一次演习他干掉4个死老A,三中队的死老A,所以袁朗才亲自出马来收拾他,却马失前蹄被许三多抓了,他以为自己阵亡是没希望了,实际上从那个时候起他就上了老A的预选名单。   多可笑啊,该骄傲的时候不骄傲,不该嘚瑟的时候瞎嘚瑟,如果当时他不是一味的自我封闭自己给自己制造绝望,他不离开七连也能转士官,他怎么就酒劲儿上头当面给连长难堪做那第一个跳槽的兵?   他一直以为他能来是许三多给袁朗说了好话,提到了自己,却没想到是袁朗亲自把成才这个名字加上去的,袁朗期待着许三多最好的朋友和许三多一样天真,可成才偏偏现实的要命。   所以,失望从他独自冲向终点就开始了。   从那一刻,袁朗就千方百计的想把成才淘汰,偏偏成才像野草一样坚韧,不管袁朗怎么针对,成才扣分最少,成绩最好,所以有了那次化工厂里的考核。   那是袁朗根据成才的性格弱点计划的,他故意让带队的老A假死,而不是负伤,因为如果队友负伤,成才很可能会前往营救,他故意说诱导成才放弃的话:你可以放弃,也可以继续前进。   一旦成才会把它当命令,成才就有了放弃的理由。   一切不出所料,成才被淘汰了。   成才对于自己的放弃是后悔的,袁朗以为那是因为成才放弃的是机会,因为他认为成才太看重机会,其实,成才后悔的是那么危险,他自己撤退了,没有去救许三多,成才不断的告诉自己,许三多命大,不会有事,先行撤退。   回五班之后,成才每每想起那时候的情形就后怕,那要是真的呢?许三多被困,固执的只想完成任务,我应该去救他的,我却先跑了。   不过,现在,现在袁朗已经被他骗了,被他用性命骗了。   成才直觉的认为,袁朗的愧疚不是为他成才的牺牲,是他在反省自己的“自以为是”,他甚至能猜出袁朗现在在想什么。   大概是“我错了,成才为我送命,我却把他想的那么自私狭隘,实在不应该之类,可能还包括后悔没有和自己来一次婆婆妈妈的指导员式的谈心,好携手并肩在老A心连心,常相守?”   都说鬼魂在阳世徘徊不去不肯归位是因为心有牵挂,成才看了看自己的牵挂,在心里叹息一声。   其实成才救袁朗,最重要的原因是袁朗对许三多好,非常,特别,绝对超过了上级对下级的好,袁朗对成才吹毛求疵,对许三多的错误却宽容的没边,如果不是袁朗,许三多在第一次杀人浑浑噩噩的时候已经被大队长铁路打发回家了。   如果袁朗死了,许三多可就失去了最大的一座靠山,不是每个主官都喜欢像许三多这样过于天真还木木的兵,其他的什么还袁朗给自己军校推荐信的人情债,袁朗是自己的主官,自己要尽到下属的责任保护上级,保护袁朗能更好的完成任务之类的理由,都得往后排。   许三多还是在哭,可成才希望他笑。   他很怀念许三多笑容中那惹眼的雪白整齐的牙齿,可惜现在许三多瘪着嘴,那一副好牙一点也看不见。   这次出发前成才照例写了遗书,几句话,写了很多次,从来没变过。   三呆子   我要是出事了,我的抚恤金,一半寄给我爹,一半留给你,你别不要,你还背着债呢,这钱也不是白给,拿了钱,你就得替我照顾家里,你得把我爹当自己亲爹。   好好活,有意义。   成才   许三多的心灵实在脆弱的可以,自己要是先他一步去了地下,得给他找个目标,所以得提醒他债还没还完,自己的爹还需要他养活,不然一个不好就又变成了行尸走肉,成才庆幸自己是掩护袁朗死的,要是为了掩护许三多光荣的,这呆子没准儿得给自己殉情。   殉情,殉情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算了,成才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总之是许三多为了自己要死要活的表现之一。   成才荣幸的被安排进了烈士陵园,墓碑前头摆放是吴哲精挑细选的他心爱的妻妾,带着露水,好看极了。   成才绕着连续哭了好几天的许三多,下意识的抬手给三呆子抹眼泪,可是他碰不到三呆子的脸,只在三呆子的脸颊旁带起一丝微风。   成才无奈的放下手,停滞片刻,他忽的想起红楼梦里绛珠仙草说要还神瑛侍者一辈子眼泪的典故来,莫名好笑,毕竟健壮如小牛犊一样的许三多和弱柳扶风的林妹妹实在没有什么联系。   然而他着魔了似的,缓缓伸开手掌去接许三多的眼泪。   成才感觉到手心被濡湿了,许三多的眼泪汇成一小滩,就在他手掌中捧着。   怎么可能?   他已经死了呀,做了鬼,碰不到人,却能碰到这些水珠子?   那些还带着热度的泪珠渗进成才的灵魂里,他心里一轻,飘飘摇摇的乘着风往上浮起........   天高日暖,白云一开一片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许成许友情向   全剧中最喜欢成才,想在这里为成才多说几句话。   (一)   在这部剧里,许三多是命运的宠儿,一路有贵人相助,招兵的时候有史今,修好路了被团长看重,三连指导员也欣赏许三多,进了钢七连史今和老母鸡一样的把许三多护着,伍六一教着做腹部绕杠,演习的时候袁朗就想来挖墙脚,七连散了连长给送音响,进了老A第一次实战袁朗纵容他一枪不发(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许三多的方向有敌人冲击,许三多开不了枪,包围队形出了问题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且电视剧里面那个点居然就许三多一个人,都不来个老司机带一带......只能解释为剧情需要),铁路当时已经想放弃许三多,是袁朗力保,还破例放一个月假(这个绝对是徇私,就算杀人了要过心理关,一个月的假期明显不合理,每个战士第一次杀人都给一个月假那老A早瘫痪了,这是袁朗徇私给许三多弄的特权。)   怂的想回家了从整个三中队到以前的战友,老上级何洪涛,高城,青梅竹马的成才,一齐上阵劝他,家里出事了全队给捐钱,如此种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如果说许三多是亲妈的孩子,成才无疑是后娘养的,士兵突击里没坏人,可总要有矛盾,有冲突,得有人自私,这些戏份全是由成才担当的,对于编剧的恶意,成才一次一次跌倒了又爬起来,成才的际遇和他的能力完全不对等,成才应该改个名字叫屈才。   首先,招兵的时候,明明成才更优秀(看新兵连表现就知道),史今因为许三多像以前的自己,心生同情,招了许三多,没要成才。   史今人很好,温柔,有耐心,博爱,但是这就是对成才的不公平,对部队的不负责任。   这也直接导致成才在走后门当兵以后学了一套错误的生存逻辑,让成才的军旅之路艰难无比。   其次成才全剧就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伍六一,是感情上的,不是是非上的,客观来讲就算成才和许三多一起拖着伍六一去终点,伍六一还是会为了自己的骄傲而拉求救弹,而且也许三个人谁也进不去老A。(有两个兵在他们前面)   伍六一嘴上喊着让成才和许三多快跑,成才真的第一个冲向终点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难过了,但是他很快理解了成才,并教育许三多,赌气不去老A是幼稚。   正如他说成才,“你要的很实际,这没有错。”   然而在编剧的恶意之下,观众在新兵连成才让许三多找史今求情,不要把自己送去养猪是自私,为了“投石问路”,成才对许三多的维护呢?选择性忽视了,本来被连累抄保密守则的兵都在怨许三多,是成才解围,安慰,而且成才敏锐的嗅觉大大的帮了许三多一把,孬兵去养猪是成才的想象,史今说那是谣言,可实际上表现不好的兵最后被送去生产基地,没养猪也差不离。   虽然这次许三多对史今流的眼泪没有改变他被发配到五班的命运,可是在团长推荐许三多来钢七连的时候,正是这些眼泪引起的内疚,让史今不顾连长和伍六一的反对,把还是个超级特大号拖油瓶的许三多带进了三班,如果没有成才指点之下的许三多这一哭,许三多最多在红三连做个非战斗人员。   而成才对许三多的恨铁不成钢,是“我真想把我的脑子塞到你脑袋里。”在这个时候,除了成才,没人关心许三多----史今对许三多的安慰反而加剧了许三多到五班后的失望。   许三多去团部被查证件,不知所措,是成才告诉纠察那是我的战友,是成才带许三多参观战车,安慰想家的许三多,请许三多吃饭,成才还说,我们要是能在一起多好。   许三多以后的朋友,五班的在欺负许三多,七连的根本不认识许三多,史今带着点愧疚对许三多笑了笑,许三多最艰难的时候,把他当朋友的,只有一个成才。   有人说成才向许三多炫耀,不照顾许三多的情绪,第一,成才那会对五班没概念,还不知道许三多的艰难,第二,成才只对许三多炫耀,他会吹牛说自己打了两百发,四百发子弹,吹牛自己有专用靶,因为他看许三多是自己人,成才对其他人都客客气气的,小心翼翼的把骄傲藏起来,藏的很辛苦,因为他优秀,所以招人嫉妒,不敢骄傲,怕被人针对。   白铁军就是典型,七连的吊车尾,每次在坑里计数的孬兵,对成才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没本事,嫉妒成才有本事,对于许三多一开始的孬,他还在幸灾乐祸自己从倒是第一成了倒数第二。   这个人物,比成才自私,还比成才小心眼,蹭成才的烟,还嫌成才给的烟不高级----尽管成才自己也抽最低级的烟。   演习的时候到阵亡战士休息区瞎嘚瑟被当场击毙,因为是用来搞笑的,倒是没人讨厌他,而比他优秀的多的成才,被多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指指点点。   防红外作业,许三多害的全连暴露,连长怫然大怒“把他拉出去毙了!”观众为那两个鸡蛋是留给史今的心意而感动,对许三多更加同情。   许三多得罪了全连的人,只有成才一如既往的把许三多当朋友,为他出谋划策,“别人不把你当人,你更要把自己当人,还要做骨干。”   许三多逐渐进步,甘小宁还嘲讽,进步快是因为起点低。   是,他们后来都成了许三多的朋友,可那是在许三多成为兵王之后,在许三多最艰难的日子里,最看重成绩的钢七连,除了成才和史今,没有第三个人待见许三多。   而史今是良师,成才是朋友,成才和许三多是平等的,史今不是,成才的作用史今不能取代。   (二)   再来说说成才的跳槽,这件事是七连对不起成才,绝不是成才对不起七连,七连的模式已经畸形了,成才参军一年就拿了射击比赛第三,成才一场演习击毙4个老A(战损比可是1比9),结果是成才不转连就没把握当士官,而比成才差远了的甘小宁,(甘小宁在选拔的表现简直,吃不得哭,一开始就偷嘴,饿了居然翻许三多的口粮,两次在地上赖着不肯起来,两次被成才拉了往前走,自己都知道自己怂。拽的二五八万和高城保证没问题,在草原上被成才吊打,还一脸不服气。)顺利留下来还被所在连队推荐参加老A的选拔,为什么呢?因为连长喜欢三班,喜欢三班的兵。   命运对成才何其不公?   成才从七连到三连被视为叛徒,除了许三多没人相送,然而许三多一开始还躲起来不愿意去团部,何洪涛好心说还是把许三多安排到三连,许三多进了团长办公室就坚定的去了钢七连(对钢七连的参观让许三多充满了向往,激起了许三多骨子里的男儿血性。)   许三多离开红三连和成才离开钢七连一样,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梦想。   那许三多是不是三连的叛徒?不是。   那些指责成才的人,你们凭什么说成才是叛徒?   说成才去红三连是走后门?是,手续是偷偷办的,可成才什么门路都没有,是靠实力联系了红三连转走的。   而许三多呢?是靠着团长空降进了钢七连,到底谁在走后门?   当时的许三多,除了韧劲,没有显示出任何军事素质,高城避之不及,和团长叫板也不要,是史今给许三多开了绿灯才留下的。   而成才当时已经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红三连不惜挖墙脚得来的狙击手。   至于成才被发配到五班,在文中我有个推测,钢七连没改编之前,成才还在团部,改编之后,李梦不愿意当五班班长,成才惨遭发配,李梦不愿意当班长,薛林也可以当啊,薛林在成才来五班之后就是班副了,还延长服役期留在五班,就算不考虑薛林,把一线退下来的老兵调一个过去也不难吧?为什么新任五班班长偏偏是成才,这真是明珠暗投,也是成才屈才的开始,为什么红三连连长把费劲儿挖来的人才弃之不用?   因为他自己揣测七连改编,高城已经成了□□桶一点就着,在这个时候给成才提干,三连长怕把高城得罪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高城要是真介意这个,随便一卡,成才还能有机会参加老A的选拔?   (三)   看客们幸灾乐祸的说成才是活该的时候,我为成才心疼。   因为我知道他有一个做最优秀的狙击手的理想,因为我看见了他对□□的热爱,在只有五个活人的五班,在没有一棵树的五班,在表现也只能表现给羊粪蛋子看的五班,在没有子弹没有狙击步只有八一杠的五班。   成才整顿内务,尽了一个班长的职责,成才刻苦训练,成才在草原上练潜伏,一趴就是一天,拿沙鼠当饭吃,可能也没少遭到“流弹”的袭击,所以军事技能丝毫没有因为被发配而荒废,反而愈加精进,成才喜欢吉他,可是为了做狙击手,他没有闲情逸致去练习。   老A的考核上,成才执拗的拿起沉甸甸的□□,把脸贴在上面,眷恋的好像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发武器的老A都提醒成才□□太沉,对负重长行军来说是个负担)。   而成才的辛苦和汗水,在书中未着一笔,因为成才不是主角。   许三多邀请成才组队,成才遭到以甘小宁为首的七连老兵排挤,许三多被小团体裹挟着,坐在七连的小圈子,一眼又一眼的望着成才,成才回报了一个带着苦涩的微笑。   在军车上,许三多不死心的再一次邀请成才,尽管许三多聪明的强调成才过人的实力“成才是在最后一次演习里,干掉老A最多的,”甘小宁还是反对,伍六一做主,接受了成才,他说:“谢谢你加入我们。”   成才是骄傲的,所以他不言谢,他只说:“我会对你们有用的。”没有情分,那就只谈价值,多么无奈。   (四)   伍六一为什么接受了成才?是因为七连散了,宁折不弯的伍六一看清了现实,要想在这军营留下,就得拼,机步一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酸溜溜的说庙小容不下大佛的时候, 他坦然以对,毫不掩饰自己对步兵巅峰的追求,他在那个时候大约体会到了当年离开七连的成才的心情。   连长和指导员诘问,要是没选上我看你怎么回来?他笑一笑,那我就这么回来呗。   一下车,这支小队就遭到了攻击,是成才最先探查敌情报告敌人位置,并留下掩护,撤退的队伍,成才在末尾,因为这是狙击手的职责。   马小帅跑丢了,还有7个人,甘小宁一边想着进入老A一边却屡屡赖在地上不走给这支队伍拖后腿,不但赖着不走,他还打起许三多口粮的主意,在许三多滥好人的说自己有吃的的时候,他饿狼一样扑向许三多的背包翻找,被成才和伍六一呵退,成才用激将法激他坚持,不抛弃,不放弃,他却打死也不吃,说这只是一次选拔,用不着玩命。   最后甘小宁自暴自弃的给齐桓送人头,稍微阻滞了一下追兵,开始开心的吃面包,齐桓用通讯器联络其他小组堵截,他赌气的说如果你们真是敌人我就抢你们的车,破坏你们的通讯器材。   就这耐力,就算侥幸进了老A,第一天的体能训练就给刷下来了......   有一个兵脱水而生命垂危,其他人都顾忌重重,许三多还天真的把口粮拿出来,只有成才冷静的下了决断,这个兵急需专业的救护,必须放弃,不然会出人命。   他说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王八蛋,坏人我做!他委屈,可是他还是担当起了生命的责任,他一个人为那个垂死的兵拉了求救弹,确认他上了救护车,悄悄归队,他用了自己的求救弹,是断了退路,破釜沉舟,又何尝不是为那个不得不放弃的兵保留了一份尊严?   所以伍六一这个时候彻底的被成才打动了,“成才,七连在的时候,你和许三多,是我最不喜欢的两个人,七连没了,你们两又是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人,”“你要的很实际,这不是罪过,你用不着内疚,说你跟我们一起是为了用得上,也是,也不是。走!”   成才选择相信许三多走了四点钟方向,他们重新回到了五班,成才为其他人叫副班长薛林班长而生气,说看我不收拾他们,成才说他批评了好几次五班偷懒一次做好几天的饭,他的心里已经为五班留下了一个角落,尽管这时候的成才,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再次回到五班。   (五)   成才吃馒头,在一些人眼里,这又是一个黑点,指责成才偷奸耍滑,不过我觉得这一段实在是有点假。   如果真的那么较真,那么坚持原则,战场上哪儿来一个敌人进不去的厨房给他们三个休息?第一天晚上,在干河沟里,所有人睡觉都提心吊胆,成才睡着的时候都端着枪,而在这一间小小的厨房里,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备,放心的睡觉。   按照逻辑,都是利用选拔区域的条件,如果吃馒头是作弊,进厨房休息也是作弊。   如果进厨房休息不是作弊,吃馒头也不是作弊。   怎么就得出了个进厨房休息不是作弊,吃馒头就是作弊的奇怪的结论?   况且成才并没有吃馒头,因为许三多把干粮给了成才,成才说要是吃了,整个人都烂了。   换了甘小宁的话,二话不说就吃光了。   成才不饿么?饿?成才不看重机会么?看重。   成才明知道不吃馒头就有可能输掉选拔,再次回到五班,伍六一有退路,他是尖子,机步一连的宝贝,选不上,回去当三级士官,许三多有退路,他是在团长那挂了号的,早晚重用。   而且那会许三多来参加的目的不过是和战友重聚,对老A不怎么上心。   可成才呢?选不上,他就继续回这个班长的坟墓,五班,在草原虚度光阴,直到退伍,狙击手的梦想戛然而止。   许三多为什么不吃馒头,因为他不想让许三多和伍六一看不起,他有自尊心,其实哪怕成才吃了馒头,许三多和伍六一也只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成才进了老A,一个全新的天地,没有人会知道,有人知道了也不觉得那是作弊----换了袁朗,一定是吃完还揣。   成才委屈的哭了,但他把馒头放了回去,如果他知道,伍六一后来会因为体力不支从高处摔落,韧带拉断, 离开军营,他就是冒着被吐沫星子淹死的的危险,他都会把馒头塞到伍六一嘴里去。   他曾经说,我不光吃,我还揣,你们饿的走不动了,我再喂你们!   他吃馒头不光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三个老乡,三个老铁,三个老A啊。   (六)   目标就在眼前,成才观测了敌情,伍六一提出要下水,他马上意识到危险,搞不好会死在水里,可是他说,我水性也不错,我一起去。   伍六一拦住他,我们 需要你的□□,许三多和伍六一本来要把干粮分三份,成才知道下水危险,一口没吃,饿着,趴在掩体后面,用瞄准镜看许三多和伍六一去冒险。   两个人得手,成才开枪掩护撤退,被打的冒烟的死老A虽然被击毙还是违规说话:“十一点钟方向有狙击手!”   成才的位置暴露了,可是他冒着枪林弹雨一枪又一枪,打掉追兵,掩护着成才与许三多,伍六一强撑着已经拉断了韧带的腿一瘸一拐的跑,成才发现不对,马上反身回来,和许三多一起拖着伍六一往前走,有两个兵超过了他们,成才并不慌乱,他们也不行了,这是他的判断,伍六一已经开始挣扎,他还是没有放开拽着伍六一的手。   “放开我,这样跑不过,我求你们了。”   直到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兵成了第一名。   伍六一大喊:“只剩两个名额了,你们把我拖到了也没用,三个,只要三个,快跑,快跑。”   他说着快跑,成才犹豫了一下真的开始冲刺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脸上的伤心,伤心因为自己的腿伤了,拖累队友,伤心成才抛下他先跑了,伤心他知道自己进不了老A了,自己和梦想,就隔了那么短的距离,却成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袁朗看着成才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从指挥官的角度看,成才很有决断力,会分析利弊得失,队友的腿伤了,先跑,赢得竞争。不跑,被拖累,出局。   假如在战场上,送情报的小队有伤员,不致命,也是应该先送情报,同时呼叫救援,才不至于贻误战机。   (七)   在最后一集的演习里,许三多从14米跌落,许三多不呼救,袁朗也不救许三多,成才几乎要失态,他质问:我们是什么,你用的上或用不上的工具?   袁朗说了很多,总结以后就一句话,大局为重,任务第一。   袁朗很欣赏许三多,然而被安排掩护的偏偏是许三多,掩护就意味着阵亡或者被俘,(许三多倒霉还加上重伤)   吴哲是技术兵,操作手,袁朗领队,当然不能断后,要掩护狙击手就是用来掩护的成才也愿意掩护,但袁朗的指令是许三多。   很简单,试探成才是其一,其二,许三多听话,但是独自作战没有方向,(化工厂考核他的执行任务的方式是自杀式的,实战对毒贩,在明知对方是一伙的,技能和装备都占优势的情况下差点因为心软被灭了。)更别说指挥,如果成才被俘的话,后面袁朗暴露,许三多跟着吴哲去开门成功几率非常小。   直白来讲就是许三多适合做炮灰....(这句话对木木好残忍)   这些道理袁朗都明白,但是袁朗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许三多语)他看不顺眼成才,只要抛弃队友这一条就够了,更何况袁朗是个太过聪明的人,成才也是个太过聪明的人,心思都很复杂,所谓同性相斥,所以袁朗和成才都喜欢许三多,天真的许三多是不需要去提防的,也不用去揣测他的心意,因为简单,一看就透。   所以成才被淘汰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了。   然而袁朗是个很会装的人,伍六一不待见成才写在脸上,袁朗不待见成才还藏着掖着,导致成才换上作训服第一个想到的熟人是袁朗,在袁朗这种大尾巴狼面前,成才顶多算是毛刚长齐的小狐狸。   特训的时候,27质问袁朗不过扣两分,吴哲忍不住要冲出队列,成才就拉了一下,刷的扣了五分,这针对简直太明显了。   袁朗是成才的领导,成才的遭遇充分告诉各位观众,当领导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再努力都没有用。   成才拉跑不动的吴哲,帮27拿木头,给27喂水,阻止吴哲冲动之下和袁朗叫板,如此种种袁朗通通看不见,把27因为性格耿直赌气离开的黑锅背到了成才头上,成才觉得很冤,所以他和袁朗针锋相对,脸红脖子粗,还是败下阵来。   考核的时候那场戏是我最心疼成才的时候,成才撤出化工厂是临阵退缩,袁朗因为这个不要成才,合情合理,成才自己都认了,可是考核后半段袁朗那个酸,扩大打击面否定成才的一切,说出我不敢和你这样的兵上战场这种堪称恶毒的话。   那些复合袁朗的,预设情况是老A都死了,成才做了逃兵又没卖队友,袁朗这个话明显是泄私愤,嚷嚷着不和成才做朋友的,恐怕是自己做着白铁军拖人后腿,指望许三多拉自己一把,伍六一和成才是朋友,吴哲和许三多也是朋友,而白铁军,成才是敬而远之的。   还贬低成才没有感情,不懂付出,说成才把七连,五班都当做路过的地方,有了更好的地方也会离开老A。   进了老A是签了卖身契?不许走了?就许老A到别人家挖墙角,老A不能被挖?老A就高人一等?老A的兵不也是从别的部队来的?按这个逻辑老A的人都是原来部队的叛徒?   成才和许三多的友情被袁朗定义为成才唯一的可取之处,醋味冲天的袁中校,在此时此刻真的很像一个小三,嫉妒着成才和许三多青梅竹马的友情,(许三多问袁朗成才怎么样的时候,袁朗说你们这朋友做的真有意思),不过你嫉妒也没有用,你袁朗不待见成才,可许三多最好的朋友永远是成才,你苦口婆心的劝许三多,许三多还是想退伍,见一趟成才就回魂了。   还有袁朗这个人物,在电视剧里真的是给毁了,和原版书里简直是两个人,在原版《士兵》里的袁朗,没有对队员蔑称“欠收拾的南瓜”(别和我说这是昵称,就是人格侮辱,袁朗用的时候恶意满满)   武装越野,袁朗带头跑在前面,没有侮辱队员的人格,没有侮辱大家的老部队,27也不是被袁朗气走的,是正常淘汰的,袁朗没有装逼的反手组枪,(反手这个情节除了装逼一点用都没有,上战场了玩这种花架子,死了一百次了。)   在反坦克训练中,袁朗曾经称赞成才是最好的狙击手。   在考核中袁朗对成才的批判也是从实际处罚,而不是扣莫须有的把27当对手没战友情的帽子,电视的改编让我很无语,人的信任要建立起来是很困难的,袁朗把队员各种折腾,践踏人家的尊严和梦想,完了来一套逆境论就算解释了,是,战场很残酷,会有绝境,可是战场也是小组出动,不是一个人单干,老A对新队员的各种排斥,戏弄,呵斥,简直是结仇,除了能让他们自己被新人讨厌之外有个毛的用,到了战场上不□□枪就不错了,还指望齐心协力的完成任务?   尤其是演习的时候对成才的试探,那不是动摇军心么?小组的配合本来就不算默契,还刻薄成才,弄不好满盘皆输(不过袁朗有挂,靠连长放水)   原版袁朗在接纳成才参加艾尔纳突击以后可是真把成才当自己人了,绝不旧事重提,最后四个人共同努力摘得了第一的桂冠。   对了,原版书里的袁朗是少校,电视剧和新版书可能为了加点光环改了中校,稍微了解军队的都知道这个军衔有多么逆天,高城还是军长公子,才是个少校,袁朗又不是吴哲那种高级技术人才,29的中校(可能提拔的还更早),这后台比军长还硬?   如果说原版里的袁朗是个狂傲,但有狂傲的资本,严厉,但是赏罚分明,个性张扬的优秀军官的话。   电视剧里的袁朗让我看见了一个军绿色的龙傲天,对,龙傲天,评价一下就是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电视剧放大了袁朗的狂傲,也把袁朗变的狭隘,本来挺突出的形象,一下被堆满的光环闪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大写的,活动的,“装逼”两个字。   (八)   也来讲讲高城,高城是一只装甲老虎,和高城的真相比,袁朗这个角色就更显得假了,高城说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容是别人,欲是自己,他也做到了。   成才是钢七连第一个跳槽的兵,在钢七连吃了败仗,士气低落的时候,在高城对成才抱有期望,说你是个好兵的时候,成才的跳槽给了高城多大的难堪?   然而高城伤心归伤心,从没想过利用自己的身份报复,打压成才,他带许三多去见成才的时候,说:我带你见个牛人,牛人,高城服气的牛人能有几个,他带着师侦察营去五班,装的阴阳怪气的损成才,实际上却给了成才展示实力的机会,他为伤害成才道歉,搂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成才,说:对不起,因为你的朋友在这里。   他气愤许三多这个孬兵当鸵鸟,让他挤兑成才挤兑的自己都心疼了,他本来骄傲的不靠任何父亲的关系,可是为了七连的兵,他装作没发现马小帅,他把他的兵一个个调来师侦查营,在自己的羽翼下呵护着,他求遍所有关系,为伍六一求来一个司务长的位置。   成才伤他最深,他却推荐成才做优秀射手,看出成才的犹豫,他霸道的打断:这事就这样,不做讨论。   他贴心的悄悄离场,让成才和许三多单独呆在一块,给这一对朋友难得的重聚时光。   到最后,许三多理解了成才,伍六一理解了成才,高城理解了成才,甚至甘小宁都不再对成才满满的敌意,只有袁朗,一个外人,高高在上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成才只看重成绩,说成才太精太油滑,他知道什么呀,他一点都不了解成才,就在他中队长的位置上做起了裁判官。   高城挤兑成才是为了成才好,袁朗刻薄成才就是为了泄愤而已,我真的特别讨厌袁朗的粉丝一厢情愿的,带着优越感散播袁朗是成才的贵人的言论。   贵人?成才一遇到袁朗就没好事,袁朗只是为了指责而指责,连老好人许三多,平常心吴哲都看不惯他对成才的苛刻,居然有人闭着眼睛说瞎话袁朗是为了成才好?   成才真的那么不堪,半年过去了,只相处了几个月吴哲还是向着成才,把成才当朋友?   还什么打不了顶着压力不要成才,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成才的档案能第二次进老A,就说明上级是欣赏成才的,想留下,三中队不要,一中队二中队的队长也都不要?老A不要,其他集团军的尖子部队也都不要?   袁朗早就失去对成才挑挑拣拣的资格了。   说真的,除了成才对许三多的情分,我真的没看出来成才有什么动机去老A(木木都伤成那样了,还叮嘱成才好好表现,兴许我们就能在一起,成才说同样的事我不能让你干两次,非要许三多去爆破,自己掩护,还是吴哲清醒,把成才拖走了,不然他们还得秀恩爱。)   成才全灭了连长的战斗小组,袁朗也洋洋得意,还和连长说,你猜?误导连长是许三多....   然后满意了,觉得成才符合自己的期待了,开始说好话了   如果这是你的路,你愿意来老A吗?   我多想替成才回答,不愿意。   但就算是为了许三多,为了那个说好不抛弃不放弃,为了成才三次进出袁朗办公室,摔得骨头错位也心心念念要和成才在一起的许三多。   我愿意。   (九)   这篇文里的成才到死都和袁朗划清界限。袁朗粉写的那个把袁朗崇拜的不行的根本不是成才,袁朗用一枪打碎了成才做狙击手的梦想,成才走出来了。   袁朗又借题发挥说成才凉薄,要成才好好做人,把成才做人的根基都打没了,成才去五班找回来自己的枝枝蔓蔓,为了许三多再一次站上老A的训练场(如果不是许三多的鼓励,成才真的会退伍的)。   袁朗还不肯放过成才,不喜欢成才你让成才走人啊,当着所有人的面侮辱成才说留下他完全是为了许三多,说成才人品有问题,因为内疚自己放弃了伍六一,成才还是忍了。   好,到演习了,成才兢兢业业,让干什么干什么,袁朗又说成才不合格,影射成才担心许三多是没有大局观,吴哲都看不下去了,成才爆破成功,几个人同舟共济,成才抱着许三多,那么开心,满足,袁朗不合时宜的来一句:演习完你就回老部队。   一句一句都是往成才的心上捅刀子,最后连个道歉都没有,哪怕是敷衍的,就来一句:你愿意来我们老A吗?   要不是看在许三多的面子上,来你个大头鬼啊,要来也绝不会来三中队。   关于许三多   不喜欢许三多这个人物身上奇怪的违和感。   在士兵突击这本书里,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了责任或者说后果。   史今剥夺了成才的机会,把不合格的许三多招进了军营,所以被许三多活活拖死,伍六一为了在军营立足太过拼命透支了健康,导致韧带拉断,白铁军是孬兵没得救,所以提前退伍,连长高城可劲儿搜罗尖子兵想把别的连队毙得满地找牙却没料到尖子太多,导致钢七连成了整编开刀的对象(成才的跳槽也是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好兵太多,难出头,没把握转士官,才走的。)成才为了前程和梦想离开钢七连失去了全连人的情分,选拔先跑背上了巨大的心理包袱,在考核中退缩更是被打回原形,就连满身光环和外挂的袁朗,也因为初战心慈手软被扎了一改锥。   可是只有许三多,他犯再多的错误,他本人不曾承担过什么代价,防红外演习害的全连暴露,没有任何处分,没有任何警告。   军营里不努力,砸坏的是史今的手,摇摆不定信念不坚,差点被爹逼回家,背处分留下他的是伍六一(有了这一茬,选拔的时候许三多能先跑?成才不一样,成才在选拔之前和伍六一没任何交情,还老被伍六一说精,看不上。所以成才先跑心理负担轻。)   不拉27,成才有份,许三多也有,可是袁朗居然全赖成才,这本身就很奇怪啊,实战对着敌人脱装备,手榴弹掉了只顾发呆,要是齐桓不来救场,当场给他炸死。   杀了人魂儿没了,换别人领导懒得理你,要死要活什么呀,退伍就退伍,到他这徇私放假一个月,赞助出去玩,自己爹作死私藏□□弄出事故进了局子,全队给借钱,还从大队的公共开支里借!   这待遇找得出第二个吗?   都说成才冷漠,在前期书里的人从领导到战友谁又关心过成才?成才被史今拒收以后花钱找关系当的兵!这么糟糕的开头之下,你要求他不精明,不现实,相信正义相信爱能拯救世界?我就想问指导员呢,成才自己的班长呢?尤其是连长高城一开始就评价成才是望月猴,说明有人知道成才的问题所在。   可就是,没有任何人!哪怕一个,出来给成才纠正说:小伙子你要踏实点。都围着许三多转呢,成才唯二个可算作朋友的也就一个吴哲,要是他们把给许三多的关心稍微分给成才那么一点,成才至于越来越封闭吗?   高城不过一个拥抱,成才就给感动哭了!还没算前面为了许三多的挤兑呢。   我只能说,这都是剧情需要,虽然,看上去实在别扭的可以。